孙保兴◎穿着伞兵靴跳藏舞

一九六八年九月，我进入中学。开学以后别的印象不深，但学校老师中的几个俊男靓女演出的舞蹈节目，我却印象深刻。演出亮点之一，竟然是与文化无关的大皮靴子。

北京一四五中学是由空军子弟学校育鹏小学改过来的，很多老师都转业自空军系统。有的是飞行员，有的是领航员，有的是伞兵，有的是地勤。有着空军背景的老师们，随随便便划拉几双爽伞兵靴，绝对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老师们选择的是两支藏族歌曲。一支是才旦卓玛唱的《北京的金山上》，另一支歌曲的名字叫《毛主席的光辉》，是几个人的合唱，节奏感相当强。

伴随着音乐的响起，此时的舞台上舞着上来六个人，三女三男。女演员有主管学校文艺宣传队的宋老师，有一连三排的班主任舒裕老师，还有学校卫生所的冯护士。男演员有二连的指导员李宗德老师，有在学校清查小组工作的聂修德老师，还有一个是在学校某个部门工作的潘仁忠老师。

此时，舞台上面的几组灯光全部照在舞台的表演区域。伴随优美的藏族音乐，三位美女老师侧昂着头扭动着腰肢款款而出，翩翩起舞。据说藏族女子在舞蹈时，必须侧昂着头，撅着屁股挺着胸脯，抡圆袖子，重跺土地。

片刻之后是舞蹈音乐的转换，只见三个大老爷们穿着伞兵靴蹦蹦跳跳地舞出来。他们是聂修德、潘仁忠和李宗德。三位大老爷们，用他们双脚上的伞兵靴使劲儿跺着舞台地板，此时的音乐是欢快的节奏感特别强的《毛主席的光辉》。

如果说《北京的金山上》展现靓女老师的腰肢美感，那么《毛主席的光辉》则展现靓仔老师的腿部力量。在节奏欢快的藏族乐曲《毛主席的光辉》的冲击下，潘仁忠李宗德和聂修德狂跳狂舞，烟尘飞起，气氛推高。美女老师们频频踢腿扭腰，配合着欢快的音乐。我心中感叹，阳刚与柔软搭配在一起的演出效果还出奇地好。

我当时并不知道三位男老师穿的是伞兵靴，我还以为是长筒雨靴。于是我惊呼道：啊，这样跳的话，雨靴还不要穿帮了？左小鹏轻蔑地说了句：真露怯。哪里是雨靴？那是货真价实的伞兵靴！

听罢此言，我凝神盯着台上飞舞跳动的三双伞兵靴。伞兵靴是黑色的，高腰，高至膝盖以下，估计是全牛皮。最显著的特点是伞兵靴的跟特别厚。估计是从高空上千米跳伞下来，冲击力很大。为了缓冲这种冲击力，厚鞋跟的伞兵靴就占便宜了。否则你试一试穿着凉鞋跳伞，不震你个半身瘫痪算我放屁。

舞台上的三个老爷们，在认认真真地工作着。说美感，其实没有。就是六只大靴子，让我们耳目一新。我估计艺术指导宋老师给他们锦囊妙计：不要美，只要力。李宗德面无表情，聂修德全神贯注，潘仁忠面带微笑。一副火红时代的全景图。

此情此景，我记忆尤新。这都是半个世纪以前的事情了。想起来，仿佛发生在昨天。顺便说一句，几天前面包任三伟给我看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潘仁忠老师，从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耄耋老人。感叹岁月之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