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之势

       《金瓶梅》第三回“定挨光王婆受贿　设圈套浪子私挑》：

       王婆道：“大官人，你听我说：但凡‘挨光’的两个字最难。怎的是‘挨光’？比如如今俗呼‘偷情’就是了。要五件事俱全，方才行的。第一要潘安的貌；第二要驴大行货；第三要邓通般有钱；第四要青春少小，就要绵里针一般软款忍耐；第五要闲工夫。此五件，唤做‘潘驴邓小闲’。都全了，此事便获得着。”西门庆道：“实不瞒你说，这这五件事我都有。第一件，我的貌虽比不得潘安，也充得过；第二件，我小时在三街两巷游串，也曾养得好大龟；第三，我家里也有几贯钱财，虽不及邓通，也颇得过日子；第四，我最忍耐；他便打我四百顿，休想我回他一拳；第五，我最有闲工夫，不然如何来得恁勤。”

       这就是“潘驴邓小闲”这一“典故”的来历。潘驴邓小闲，就是王婆这个老皮条总结出来的当时泡美女要具备的基本条件吧。简单的说，就是要有貌，床上功夫厉害，有钱，有耐心，善迎合，嘴巴甜蜜，惯会以小恩小惠笼络对方，此外加有闲工夫，毕竟是花前月下之事嘛。汉语里的“体贴”一词很有意思，本意就是零距离接触嘛，你说你一个好夫君，可却整天奔波在遥远的一线城市打工挣钱，数月甚至一年半载才可与心上人来次肢体接触，那未免远水不解近渴，那被背叛的种子就埋下了。具备了这五个条件泡起妞来才得心应手。不幸的是，西门庆这厮五个条件都具备。

       这就是王婆的厉害之处。

       其实，如果沿着王婆的思路继续“深挖细查”的话，还可再加一个“势”。简单说，就是以势压人，迫使对方就范。男人带着官府背景硬来的事例可以说多到不胜枚举。高衙内对林冲娘子张贞娘便是此手段，只是因林娘子贞洁刚烈，以死相抗才使高衙内未能得手。可问题是，如果真到现实生活里，敢问以命相搏的能有多少，代价也未免太大不是？

       “势”另一层含义是借势发挥。你看那动物界，鸡狗也罢，牛马也罢，就连狮虎熊罴也如此，一到发情季节，雄性瞧着谁就谁，也丝毫没有征求对方是否肯允的意思，奔来跃起就上。雌性似乎也有点抵触，但终归招架不住对方的暴风霹雳之举，继而便服帖甚至享受起来。当然，人非动物可比，但女性在性格方面不如男性果决而是多出现犹豫彷徨，在此当口，男人“蛮力”一些，主动发力，通常的结果女人并不会死硬到底，事后认知为“天意”，转而对对方由粗而爱。须强调的是，这种借势发挥的前提很重要，女人认为此男基本是可爱的甚至心仪已久，只是因为诸多因素没有捅破最后的一层窗户纸，比如内心早就痒痒且指向明确，只是担心一旦泄露，丈夫必老拳伺候或名声受损等等，故而一直蛰伏，按兵不动。

       有意思的是，“势”的本意就是指雄性动物或男人的性器官，《晋书·刑法志》：“淫者割其势”，嘛意思呢？简单得很，男人犯强奸或和奸罪，一律阉割，没有商量余地。你看“势”的造字，提手部表示动作，“力”表雄起，“丸”呢出击（简称手丸力）。仓颉造此字，真是费神了。

       问题又来了，男人或雄性动物，老是借自己的强势性别乱来怎么办？于是，便有了“去势”手术，也就是对雄性动物以物理方式除去生殖系统或使其丧失性功能，也就是阉割。现在养殖户对阉割大多驾轻就熟，公畜去势不超过两分钟即搞掂，具体操作是：阴囊皮肤上用刀划一切口，然后用不同方法使睾丸与其连附组织断裂，挤出睾丸扔弃。当然，阉割都须于畜禽幼时进行，否则，等到老大了，手术倒也一样轻便，但控制保定就不那么容易了。经过去势后便有了以下名称：骟马、骟牛、犍牛（未去势为牯牛）、巨犗、宦牛、镦鸡、阉鸡、阉猪、攻狗、净猫等。

       也算奇迹吧，经阉割过的畜禽，育肥快，肉质鲜嫩。如果是役畜的话，“去势”后便听话多了，当然也好使役多了。

       都是“势”——更准确点就是那个丸——惹的祸。

       本文里一些表述可能会招致一些反怼。笔者需说明的是，小文有戏谑之作，也就是个文字游戏，别太当真，就像爱情小说的作者在生活里并非情圣甚至可能是一个爱情失败者一样。如果非较真不可，那就骂王婆或兰陵笑笑生吧，因为“势”本来就在王婆的那番教唆里，只是当时未明说而已。为嘛没明说呢？因为“势”还是多多少少有些违拗女性意志的，而“潘驴邓小闲”呢俱为顺毛捋，在这点上，王婆——或兰陵笑笑生——还是表现出了对女性的一点“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