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向来潇瑟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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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以前就一直想写这个。
但是老实说我这个人写这东西多少有些奇怪。
这种又像杂文又像小传的东西其实最适合那些比较成功却不算大众的小作家,演员,艺术家,歌手写在他作品的扉页或者博客上。而我这种平头百姓写这些玩意就只能反复唠叨自己那仨芝麻俩枣的破事,实在是无趣得紧。
老实说,名气是个好东西,大概每个人都希望能有。
如果我有一副好嗓子,唱起歌来娓娓动听,引人入胜。那么做一个网络唱见歌手也许是个不错的选择。也能敦一敦每个人都有的音乐梦想。不过不用怎么火,太火就意味着麻烦,被小圈子里的人喜欢照样是件很开心的事情。
可惜我嗓音平平,一生与跑调做斗争未果,音乐梦想看来注定看山跑死马。
如果我高俊儒雅,容貌出众,生得来一副一骑绝尘的好皮相,若是再口舌伶俐些,乘上现在网络主播的这股东风,也不乏用颜值与实力打下半壁江山来。
可惜我高不过五尺,嘴歪眼斜,再加上獐头鼠目,粘牙倒齿,大抵也就是小品《主角与配角》里说得几千年才出一个的角儿吧。
勉强会写些粗浅文字,作些信手涂鸦,说来也惭愧,已经快三四年没下过笔了,以前还写得了长篇,现在连短篇故事也写不得了,画画更是连基本功都丢了,连着曾经不切实际的雄心壮志大抵是丢了个干净。
不过有时候会看看以前写的小故事,承蒙当初还有几位朋友捧场,自己的故事受到别人的认可的那种难以言说的喜悦,也许就是我一直坚持写下去的动力吧。
若是现在一定要说如何的话,大概,是江郎才尽了吧。
以前看过一部台湾的肥皂剧,主角在很小的时候画的服装涂鸦小雏菊被一位知名设计师拿去剽窃成了作品,而主角长大后却发现那已经成了她的高山,她再也没有办法画出超越儿时小雏菊的作品。
人生的痛苦,莫过于此。
江郎才尽这个故事很有意思,小时候一开始觉得江郎这个角色很可恨,大概是把他当成了故事里反面的角儿,后来逐渐觉得这个人很可怜。再后来才慢慢觉得,它其实是我们每个人自己的故事。
挺喜欢的一个唱见歌手前些天给我发了个私信,推荐她的新歌,随手看了看她的动态,照例说了一些感谢的话,然后说不希望囿于现在这个小圈子里,希望自己能够做出更多的尝试与突破。
动态里有姑娘自己的一些照片,样子清新可人。人长的漂亮,唱歌又好听,又有谁不喜欢呢?大概在很多人的幻想中自己的终极形态也就是这个样子的吧。在这篇不长不短的自述里面,她反复提到了一个词“不忘初心”。
初心,多少是一个已经被网络传销透支了的词。
很多人愿意提到它。成功的创业者提到它,失败后再成功的创业者最喜欢提到它,半红不紫的小作家提到它,刚刚起步的小歌手提到它,甚至像我这种普通人也能频繁地提到它,有些人觉得它应该是最初的目标,有些人觉得它是原始的快乐,有些人觉得是内心的平静,有些人孜孜不倦追求,有些人弃之如敝履,人生百态,不一而谈。
以前看过一篇文章,里面有段话颇为让人深思。
“所以男人的温柔并不值钱,只有当这个男人足够强大的时候,他的温柔才值钱。因为当一个男人飞黄腾达之后,他的心态会随之膨胀,他会目中无人,他会觉得他有钱有地位所以身边的人都应该围着他转。”
深以为然,在自我强大之后不虚荣,不自傲,不膨胀,始终保持着一颗善良而谦和的内心,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初心?不禁让我想起清华的校训“厚德载物”。
然而真正的追忆或许应该来源于那时候最初始的快乐,那个时候没有目标也没有动机,没有利益也没有理由。就是盲目的喜爱与日积月累的坚持。
而一旦真正有了明确的目标与动机,有了资本的驱动,其实就已经几乎没有所谓真正的初心可言了。
无他,地势使然。古希腊哲学家赫拉克利特说过,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这一刻的你都不是上一刻的你,说什么初心不改呢。
就如同人生在世,不过,与世而移。
吴宗宪的唱过一首歌名字叫《生》。
“从第一声哭泣开始
你便注定要走这么一遭
所有人世间的事
从此就要一一尝过”
说到初心,不禁想起另一个一个已经被网络营销用坏了的词,情怀。
不知道什么时候,所有的厂商都喜欢大打这张牌,其中以手机厂商最为厕所里花样跳高——十分过分。
在这个物质富足而精神特质却有所欠缺的时代,匠心作为一种精神文化被拿出来大书特书。
我们总觉得情怀应该是高贵的,是孤傲的,是与众不同的,是能让你在人群中嗖地一下鹤立鸡群的存在。(当然,从现在厂商的趋势来看,情怀早晚被他们用成耍流氓的代名词。)
然而并不是的,情怀不应该被关在象牙塔里,不应该被局限于那些自诩高贵的条条框框里。大佬忙完手上一个小目标的工作,在落地窗前鸟瞰夜景抽一只古巴雪茄,农民工兄弟搬完砖坐在垃圾堆旁上抽一根香烟屁股;名牌大学的情侣穿着光鲜在香樟树下说着甜蜜话,跳广场舞的老大妈看老大爷臊红了脸,其实都大同小异。
在知乎日报的深夜惊奇还在叫深夜食堂的时候,在推文里看过这样一段话,
念天地之悠悠,是情怀。
裤衩只想穿豹纹,也是情怀。
有情众生,就是情怀。
回到先前的话题。
“你们在最痛苦的时候,就是跨越墙壁超越自己的时候。”
不知道多少人曾经听过那个男人一边弹着吉他一遍诉说这样的意志。转眼间,他已经离开我们二十四年了。
这个男人,名叫尾崎丰。
前不久上海举办了一场演唱会叫做真魂之钢,请的是一些老牌的歌手。其中一位歌手稍微想着重提一下。
已经五十三的饭岛真理依旧年轻如同少女,离婚与岁月好像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太多残酷的印记。
1984年,从她担任《超时空要塞》林明美配音,并且凭借一首《可曾记得爱?》红遍整个日本后,她的身上就打上了林明美的影子。
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饭岛真理的形象总是和林明美重合在一起的,也永远与《超时空要塞》密不可分。哪怕她早在1989年移民洛杉矶,从日本主流音乐节消失,几十年来一直努力摆脱自己身上属于林明美的标签,然而几十年后能够再让她登上舞台的依旧只是“林明美”的歌。
也许这对于她来说,是永远也无法跨越的令人绝望的梦魇吧,由最成功的自己所创造的梦魇。
我们所走出来得每一步都在尝试着跨越曾经的自己。导演总是希望自己的下一部影片比之前的影片更加精彩,画家总是希望自己能够创作出超越自己原本经典的作品。每个人心中都有那堵看不到摸不着却切实存在,给他们快乐又让他们痛苦的墙壁存在,哪怕真的竭尽气力跨越了,跨越后的自己又会变成新的墙壁,如此周而复始,变成一个循环,于是这墙壁便会萦绕他们一生。
而且,跨越墙壁,谈何容易呢?如果尾崎丰没有早逝,他是否能做到呢?答案不得而知,但是能够看到的是太多太多的人被永远地囚禁在自己曾经创造出的角色,作品之中无法逃离。
他们的痛苦至少能够被看到,而在他们的背后,又有着多少庸碌者的痛苦始终缄默不为人知呢。
仔细想想,用走马灯来比喻过去的人生是很贴切的。
那应该拿什么词来形容未来的人生呢?
小时候为将来该去清华还是北大而苦恼,长大了为去搬砖还是杀猪烦恼,最后拍板,还是去说相声好,实在做不下去了还可以转行卖个手机,就取个槟榔斧头铲子铁锤的名字,再不行就去做游戏,到时候贴个情怀一二三四五的标签还不赚它个盆满钵满。然而现在连情怀都不值钱了,实在是让人恨不得找上一票厂商与之同归于尽。
我之前用过一个签名档”就怕你一生碌碌无为,却说平凡难能可贵。”
当真恍如醍醐灌顶。有人说,境界的不同在于人生经历的不同。
就好像我和马云蹲在马路口吃泡面是不一样的,人家吃泡面多半是体验生活,是吃腻了山珍海味后的自然选择,直让人觉得高深莫测。我吃泡面多半是生活所迫,是吃不到山珍海味后的自然选择,高下立判。
如果我蹲在马路牙子上吃泡面,那是个纪实故事。如果马云和我一起蹲在马路牙子上吃泡面,那是个成功学故事。如果马云破产了和我一起蹲在马路牙子上吃泡面,那是个悲情故事。如果我日后发达了被发现曾经和马云一起在马路牙子上吃泡面的照片,那就是个传奇故事。
写作其实和生活一样,最讲究的不过四个字“举重若轻”。然而我们大多数人都做不到,所以只能再退一步,讲究个“拿捏分寸”。分寸拿捏多了,人就变得圆滑,时间久了,大多就变成了我们从前不愿变成的样子。
真正的洒脱不是嘴上说说,是真正拥有了一切后再能放下,如此境界光是想想已经觉得如同高山仰止,可敬可畏。
然而世事无常,这世上有的人光彩夺目,且权当是晾在别人衣架上的衣服,看看就好。我其实也并非胸无大志,只是觉得人各有活法,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生活过得庸庸碌碌,浑噩度日。没啥技能,且五体不勤,有时我也会想我这样的人以后究竟能干啥,幸老天赏口饭吃,得过且过吧。
这些天有人问我过得怎么样,这个时候就很想学着老电影里那样爬上天台对着楼顶下璀璨的夜景,掸了掸手中的烟灰,对着凛冽夜风轻叹一句。
“也无风雨也无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