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题“音乐” 2019-08-20

2019-08-25  本文已影响0人  gga114

    第一次见到海迪耶是在大马士革的一个废弃居民楼里,那是我刚到叙利亚的第一周,因为突然的失恋我负气接下了战地记者的工作,我满以为肖静知道后该是后悔的,后悔因为她的决定让我深陷险境,后悔不该抛弃我甚至向我求和,但是她只是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说“你是个傻逼”。

    是的,临出家门那天我甚至都没有勇气给爸妈告别,只是在沉默中一家人吃了顿饭,我不让他们送我去机场,妈妈好像想说些什么被老头拦住了,老头子也只是说了句。

    “希望你能不虚此行,回来有所增益。”

    刚来的时候真特别苦,虽然住在安全区里,但环境非常简陋,基本上就是个房间加张床还布满了灰尘和垃圾,吃喝是蹭当地武装的,有时候他们也有肉但是肯定优先自己人,我通常是自己想办法买点解解馋,每天都有采访任务,必须记清楚当地的安全路线才能执行采访。

    在战区里就更谈不上吃饭了,我们的做法是尽量不吃,最多带一小包饼干(或者高热量巧克力之类的),实在饿了就啃一点,万一想上厕所简直是作死。

    那天正在采访市区的平民,十几秒前街道上还风平浪静,甚至有小摊贩摆摊,突然街头街尾就出现了两队武装力量,我跟着有经验的平民们往旁边的居民楼里躲,恰好找到一个已经废弃的小二层,大多数人都聚集在刚进门的房间里,方便出入,万一有炮弹还有机会躲出去,我刚刚跑的时候好像磕到了相机包,镜头比较脆弱我找个人没人的房间窝在墙角设法检查,当我通过液晶监视器查看镜头时,意外的在镜头里发现了一张稚嫩的小脸。

    当时的场景特别搞笑,小女娃可能把相机当成了枪一类的东西,发现我拿这东西对着她,居然高高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稚嫩的小脸标准的动作,让我心里突然酸酸的软软的。

    来之后心里充满“卧艹“、”麻痹“的自己突然变的像个傻逼。

    我放下相机试着跟她交流,小姑娘叫海迪耶是附近水果店老板的女儿,今年6岁,刚刚你父亲跑散了才一个人躲在这里的。

    小姑娘明显被教的很好,她虽然有些畏惧我这个陌生人但仍然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能清晰的说出自己的名字,记得的父亲在附近也许很快就会来找她,是个会自我保护的孩子。

    我觉得应该给好孩子一个奖励,毕竟如果她变成一个小哭包我也会有暴露的风险,于是掏出了自己口袋里的一小块巧克力,那是我在国内上飞机前是买的德芙。

    小姑娘一开始不知道那是什么并不想接,我告诉她那是好吃的东西,很显然她是战争发生后一年才出生的,长这么大也并没尝过巧克力的味道,我不得不自己拆了包装掰了一小块自己示范着吃进去并大赞好吃她才勉强接过。

    第一口下去小姑娘显然非常喜欢,开心的笑眯了眼睛,我们之间小小的友情也算从这一刻建立了起来。

    两个小时后对峙结束,武装力量撤离,所有人回到了自己的轨道,海迪耶的父亲哈迪也找了过来,并表示一定要请我吃水果感谢我,当然目前他手里并没有要等下次我来再给我,他说海迪耶的意思是“礼物”,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是个小天使。

    那之后我偶尔还会到这边来采购一点食物经常遇到海迪耶和哈迪,哈迪实现承诺给了我一袋子水果,我试图给钱但他并不收,海迪耶则不再像开始那样认生,也会在见面时主动跟我打招呼,偶尔还跟我说说小话,我觉得她大概还想蹭我的德芙,但是我已经全部给她了。

    有一天海迪耶告诉我阿扎木的弟弟昨天被炸死了,我记得那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每天背着个更小的男孩出没,偶尔来哈迪的水果摊想在附近找找有没有被扔掉但没有完全烂光的水果。

    海迪耶叙述的时候突然变得异常成熟。

    “白舍尔特别困,阿扎木不得不把他放在家里睡觉,当他走出房子一段以后突然飞来了一枚导弹,在他们家的楼顶上炸响了,他冲进去的时候房子已经塌了,白舍尔被掉下来的石头砸破了脑袋,好多血,阿扎木搂着他不停的哭,没有人有办法,我们没有药和医生。“

    她说的很平铺直叙,似乎周围的人每天死去在她看来已经司空见惯了,我在这个6岁的孩子眼中看不到任何应该有的欢快、喜悦、顽皮只有一片死寂和无可奈何。

    最后她总结了一句。

    “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反正谁也不听我们的,他们只打他们的,我们说出来的话没有人听。“

    我其实也不知道说什么,我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即便我现在跟她在一个地方,但其实我们是处在不同的世界里的,我只会在这个地方待上三个月,采访期结束我就会走,但她还要在这里经历战火的摧残,我住在安全区,她和父亲住在随时可能交战的街道上,我是个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成年男性,而她是个随意就可以摧折的小幼苗。

    想了想我掏出手机,点开了久石让的《summer》,我一直最喜欢他自己钢琴独奏的这个版本,让音乐里夏天扑面而来的清风洗涤这个血腥又残破的世界吧。

    海迪耶问我这是什么歌,我告诉她这是一个动画片的插曲,叫《summer》,她突然微微的笑的,那是一个属于正常孩子纯真的笑容。

    “真好听,川,这不是唱出来的?“

    “嗯,这是一个叫做钢琴的乐器弹奏出来的,一种非常棒的乐器哦。“

    海迪耶笑得眼里充满了星星,那一刻我觉得我们好像又在一个世界里了,这个世界里我们欣赏同样的音乐,为同样的旋律而开心,我们都拥有同样的天空。

    “你想学么,我可以教你哦。”

    一时冲动下我提出了让自己也后悔的建议,天知道我只是在小学时学了几年混了个八级证书,又在肖静的催逼下在成人班混了半年,身上两只猪蹄弹奏出来的东西简直像屎一样。

    “真的么?我也可以学习么?可是我没有钢琴。“小姑娘从激动渐渐变得局促,大眼睛忽闪忽闪的,淡灰色的眸子又大又璀璨好像名贵的宝石,直戳人心眼里最软的那一块。

    我艹,我这是要毒害外国小幼苗么,我这是哪里来的自信。

    “不要紧啊,我们可以先学习五线谱,或者简单的谱子,你可以先学着哼唱,我给你在纸板子上画个键盘你可以试着练习弹奏简单的曲子,如果你练习的好也许我下次从国内来可以给你带一个电子手卷钢琴。”

    “哇噢,爸爸,川太酷了,他要教我弹钢琴啊!”小姑娘从地上跳起来飞快的冲到哈迪的身边抱住他的大腿开心的直蹦。

    能看到她那么高兴,我突然觉得来到叙利亚也许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坏了,这里让我见到了人心的残忍却也遇见了人心的纯真更多的是生而为人的无奈。

    大多数人每天都在无奈的过着被生活QJ的苦逼日子,我觉得我也没有资格去批判人家的无奈是否是真正意义上的无奈,毕竟我们的经历不同,但在无奈的生活之余,写作、音乐、绘画这些人类文明中诞生的艺术是大家所共有的财富,不论是身处在平淡、危险、安逸甚至腐朽毁灭的环境中我们都有权利从这些艺术中得到心灵到抚慰,也许食物很困乏也许环境很恶劣,但当我们在精神领域了得到了享受便也能寻到一片心灵的净土了吧,哪怕短暂也好,总是欢愉的且不被外物所阻隔的。

    那之后我每隔两天就要去一趟哈迪的铺子,海迪耶很有音乐天赋,比我这个半吊子老师强多了,她学会了简单的五线谱知识,学会了哼《sammer》,我甚至交了她一些简单的练习手指、手指、指法的知识,受限于没有曲谱她只能在我画的纸板钢琴上练习一些最简单的儿歌曲目,当然那是我熟悉的曲目哈哈哈,反正她还在好骗的年纪。

    十月我顺利完成了这边的工作在有些莫名不舍的情绪下告别了海迪耶一家,约定好下次来要给她带更多的儿童钢琴教材还有她心心念念的手卷钢琴。

    在那些士兵的眼里我的行为也许有些可笑,一个外来记者为了一户平民做付出那么多感情,甚至还要买钢琴,对此我也无从解答,也许是这里的环境让我心软,也许是因为我还年轻,心中的纯真和热血还没有在冷漠的社会中磨灭,我们无法处在同样的心理角度下去沟通,都只会觉得对方可笑又可怜。

    回到家以后妈妈看着我又黑又瘦偷偷躲着哭,老头子却似乎对我能活着回来挺满意,我又回到了平淡、寂寥的生活中,但我已不再为肖静的离去而伤心,时间是治疗一切的良药,只是偶尔会怀念那个残破街道上的水果铺子以及虽然总是被炸弹扬起的烟尘弄的灰扑扑的但依然尽量捣勃的干净体面的叙利亚小姑娘。

    领导对我的工作比较满意,问我是想留在国内还是愿意再去战区锻炼一下,我抱着对家人的愧疚选择了后者,期间我在咸鱼买了一块二手平板电脑和二手手卷钢琴,我想海迪耶大概不会为此嫌弃她这个贫穷又半吊子的音乐启蒙老师。

    我尽量在网上下载各种音乐的、钢琴的启蒙资料存储到平板里当然还包括那首《summer》的曲谱和视奏资料,最后空间不够我又搭上了一个移动硬盘。

    我甚至在一时冲动下又去报了个钢琴学习班,老师很诧异我为什么要用幼儿的学习课程,我告诉他我有一个小学生在很远的地方,她有很长很柔软的手指,也有很好的学习音乐的能力,我会回去那里给她启蒙音乐,所以自己要先学习。

    钢琴老师用“这个小伙子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呀”的眼神看了我半天,然后自如的切换到了儿童钢琴教学模式。

    隔年的六个月我再次启程去了叙利亚,这次的心情又与上次不同,听说战争就要有个结果了,很多人已经开始回流,听说那片废墟即将重建,带着喜悦的心情我再次踏上了大马士革的土地。

    再次走到那片熟悉的街道时人果然多了很多,靠近水果铺时坐在路边的小姑娘发现了我,惊喜的跳起来迈着小短腿愉快的向我奔来,笑得连正在换牙而缺了的门牙都藏不住。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因为没有亲身经历所以写的不太深刻,没有很多那种对战区的深刻描述,只查了些资料借鉴了很多别人的视频内容,故事的结尾其实如果为了深刻我是很想选择让小姑娘死去的,男主去的时候看到的应该是一座小小的孤坟,但我实在不喜欢那样,音乐的世界里应该更美好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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