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鞍山的童年时光
老邻居重逢,难免想起马鞍山的童年时光
作者 孔雀
一条大河波浪宽,
高楼林立挺两岸,
我家就在岸上住……
朋友,听说过重庆南岸马鞍山吗?
站在重庆渝中凯旋路电梯旁举目晀望,大江对岸山峦起伏,从海棠溪头到龙门皓月这一段状似马鞍,故此得名。这片热土上散落着近代列强侵略中国的历史碎片,至今犹有迹可寻……
上世纪五十年代中期,我隨父母举家由渝中巴县衙门迁往南岸龙门浩。一条小木船滿载家俱从望龙门下水,冲波击流直插龙门皓月,从“鸡翅膀"內侧溯江而上到瓦厂塆登岸。再沿着一条长长的石梯路到达马鞍山上的“邮局大院",这就是新家。我就这样浑然不觉地走进了历史,那年刚好十岁。
直到上世纪末迁离,居此近50年,沧桑变迁,故人旧事,历历眼前。
(01)邮 局 大 院
正式名称《重庆市邮电局第64宿舍》,门牌马鞍山16号(五十年代旧号,后同)。因我母亲当时在太平门市邮局上班,故得以住与15号互邻依山而建,均西式建筑,花园洋房青砖包围,颇有气派。两院的主楼结构相似,应为同时打造的姊妹房;与周围的房屋原来都是富家宅院。解放后“充公",15、16号当时均属邮局所有。
15号位置靠上较为宽敞,广植果木花草,环境幽雅;遂改建为《邮电疗养院》。周末常有舞会,我们一帮小猴崽趁机混入,偷摘毛桃、石榴,连吃代包不亦乐乎。可惜好景不长,不久疗养院搬迁,果木无人照料;到灾荒年月全死光光。
16号院住有十来家,疗养院改为宿舍后又迁进十来家,基本上家家都有小孩。(李大家5男2女,组支“兄弟兰球队"还自带女教练、啦啦队)这下可鬧热了!只要不上学,男孩踢球、打牌、滚铁环、打“陀螺"、赌洋画……五花八门。玩得兴起时,随手折根树枝你追我赶“干一仗",破皮流血寻常事;谁也不哭,不告家长。女孩跳绳、踢踺、丢子、修房、跳皮筋……文明得多。虽然没有时下的看电视、打遊戏之类,感觉还热闹些。
晚饭后,经常是不分男女聚集在16号楼下“花梯石坎"上(瓜米石梯坎,约二、三十级,一米多宽),先玩会“瞎子摸鱼",玩累了就分坐在水泥台阶上。抬头细数天上北斗七星,隔岸朓望山城万家灯火。天上星地上灯连成一片,看得我们眼花缭乱……。
出 邮局大院的崖坎下,有座条石砌成的大坟,比人还高,上面长滿杂草。草丛中一株小树上有个大蜂窝,不知谁说有蜂蜜;几个胆大的就用竹竿去捅。惊动牛角蜂(即马蜂),吓得众人一哄而散。但竹竿还插在蜂窝上,那可是天成家的晾衣竿呀!惊魂稍定后,天成决定只身去取,我们都躲远远的。只见他脱下衣服包住头,轻手轻脚靠近蜂窝,奋力取出竹竿转身就跑。牛角蜂倾巢而出穷追不舍,天成手拿晾衣杆跑不快,被蜂群围住一顿乱蜇。只见他丢下竹竿,滿地打滚翻下坡才逃脱,幸亏衣服包着头,但手上脚上全是大大小小的疙瘩,又红又肿。几个女孩忙弄来肥皂,一阵涂抹后居然消了肿;再也没人敢提“蜂蜜"了。(谁曾想十年后,这个天成竟红遍重庆城!)
大约是55(或56)年清明前后,来了些人拆大坟,不准小孩靠近,我们只能在崖上远远观看。听说埋的是位老太太,身着丝绸,还挖出些金银玉器。应该是亲属来迁坟,也许她生前就是邮局大院原来的主人。(后来此处修建了塑料三厂宿舍,保畄至今)
除夕亱,小伙伴们手提自制的小桔灯爬上屋顶。远近爆竹声声,四下灯笼紅红,山城雄踞眼前,大江奔来脚下。我们的歌声在寒风中飘荡:
好山好水好地方,
生我养我的家乡。
朋友来了有好酒,
豺狼来了举猎枪!
这信念从小就扎根在心底,融入血液中。62年中印边界战,79年对越反击战,都有我儿时伙伴的身影……
难忘当年!发小、闺蜜今安在,还记得马鞍山邮局大院吗?
2 税务五局
与邮局大院一墙之隔的是《重庆市税务第五分局》,门牌马鞍山13号。气派的西式洋楼却用竹篱笆围得严严实实(据说原来不是这样),周围山坡长滿庄稼和野草。大门前一条大路直下瓦厂湾,另一头连接上新街。大门口的长明灯不但给亱行人光明,也让我们这群猴崽晚上多了个闹热处。那时的马鞍山还比较荒僻,特别是晚上。
进大门左边是几株高大的玉兰树,每当春暖时节繁花满枝,蔚为壮观。我们争相拾取落下的花瓣比拼吹泡,一个叫陈学明的女孩最擅长此技,无论花瓣、胡豆叶什么的,经她三弄两弄吹出的泡又大又好。她其实比我们大不了三两岁,不知为什么大家都喊她“陈孃孃"。大门右边是个简易兰球场,灾荒年月被翻挖成小池塘养“小球藻",臭烘烘的像尿坑,我们从来不去那一方。
进大门迎面是一条长长的石梯,足有五、六十级,2∽3米宽。走完石梯是栋青砖砌就的4层西式洋楼,两根大园柱迎面挺立(后来才知道叫“罗马柱"),給整栋楼平添几分威严;。小孩是不准进楼的,其实我们最感兴趣地是长石梯下玉兰树旁的礼堂角落上一间小屋。里面有张带网架的标准乒乓球台,比我们在学校用几张课桌拼成、上面横条长凳的球台简直好上了天。
更“醉人"的是,墙上木架里还放有胶球拍和乒乓球!只要税务官们打球,我们就争相赶去当“球童",挣表现。运气好时(比如他们打累了,或者想奖励奖励一下)还能上标准台过过“胶板瘾"!如果设有人在,几个瘾大胆也不小的就偷偷摸进去,先划“石头、剪子、包"然后谁输球谁“放哨"。远远见有人来,一个暗号大家全趴桌子下,大气也不出。警情解除后,再爬出来挥拍上阵。也有失手时候,免不了被统统赶走。等他一转身,我们就杀“回马枪",与税官“打游击"……不是为钱。(当然,如果“不缺钱",干脆买个球馆,也请税官们来比试比试)后来,门上一把大锁永远关闭了我们的乐园。税官嘛,还镇不了几个“毛猴子"!
税务局迁走后,原址一分为四:主楼改为重庆柴油机厂宿舍,副楼则为重塑三厂宿舍(一条小路与崖坎下大坟改建的宿舍相通),兰球场("小球藻池")上修建民居,礼堂先办小学后亦改建民居。
至今怀念那乒乓球台!当时哪知道这税务局的来世今生,它可是今曰南岸区的保护文物,修葺得比当年还靓’,只是没了乒乓球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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