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背离家的方向（3）

文/更生（原创）（微信公众号：bbmskp）

想想妻也够辛苦的。

起初，妻在市晚报当记者。一个女孩子天天满大街地跑新闻，风里来雨里去的很是辛苦。加上当记者每月都有任务，完不成挨批扣奖金的，压力很大。后来又干编辑，可是，编辑的活儿基本上都是在夜里干的，妻只好按时上夜班了。她的工作时间基本上是下午四点到次日零点，有时会更晚一些。周日也得照常上班，只不过可以晚去一点儿，原因是她单位的领导周日都去得晚，她们这些小编们可以偷偷懒儿。每一次都是等陈更生坐上了火车她才骑车去上班。她几乎从来不到车站去送陈更生，最多是送到大门口，再偷偷吻几下转身就进家。

陈更生清晰地记得妻到车站送他只有一次，那是他们刚结婚蜜月还没过完的时候，陈更生接到通知要到南方某地施工的那一次。就那一次，从此再也没有过。妻也曾说过原因，好像是说她受不了车站里那种气氛，像生离死别似的。好在陈更生也不介意。

想了一会儿，陈更生下意识地打开手机，果然妻来短信了：“老公，路上注意安全，到了买些东西吃，我上班了，晚上别等我了，想你。”

短短几个字，让陈更生心里暖烘烘的，毕竟是自己的老婆，哪像这车上的人，大眼瞪小眼，冷漠得像千年的木乃伊。

刚站一会儿，陈更生的腿就有些受不住了。

年轻的时候，装光棍儿，愣是一套秋衣过冬；入伍后又到塞外集训被冻了几个月，就落下病根儿，站久了就受不了，膝盖里像针扎似的。

看看周围，连个伸长脚的地方都没有。唉，注定要受罪了。陈更生无可奈何地叹着气。

其实，妻不希望他周末往回跑。一个是因为时间短，路程长，来回不方便；再一个就是怕他耽误了部队里的工作。每次陈更生“请示”能否回家时，妻都表示：尽量别回。她说，回了她就可能生气，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呢。可是，他了解她，她只是说说而已，哪一个老婆不希望自己的老公回家呢，更何况是一位新婚不久的妻子。所以最近几个月，趁着工作不很忙，他总是找借口频繁地往家跑。

科长也很理解他，家又不是太远，能回就回吧。回家是好事，哪个军人不想常回家看看，尽一尽为人子为人夫的孝道与义务。可是每次回家都让陈更生不舒服。说不远吧，也有200多公里，坐汽车尽绕弯子，四个小时也到不了家；坐火车吧，人多车少，每次都是累个半死，带着一身臭汗深更半夜地回家，连和妻亲热的心情都没有。总算回到家了，看着徒有四壁的家，陈更生心里更难受了。

那是个什么家呀，两间小屋一间小厨房，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搭个小棚子、在一楼墙外挖个坑就是厕所了。为了这个厕所妻还和楼下的一位转业士官的家属吵了一架，原因是那个坑离人家窗台太近了，影响人家吃饭的食欲和平常的嗅觉。吵不能解决问题，最后还是俩男人相互妥协：陈更生家用石棉瓦把那坑盖紧点儿，楼下那家把窗户永久性的密封起来。问题暂时解决了，但两家还疙疙瘩瘩的。

陈更生心里也疙疙瘩瘩的，他是心急呀。自己家离车站很近，每次朋友同学来古城玩，都要来参观一下他的家。从他们的穿着打扮、从他们谈论自己新房新车时的表情里，他看到了差距，心里便十分地不舒服。他曾N次的对妻说，以后买了房子，他坚持天天打扫，像打扫办公室一样，让它漂漂亮亮的。

但这只是个愿望。光靠他俩的工资收入，光房子这一项就要他们奋斗若干年。妻曾抱怨没嫁到一个好人家，陈更生也跟着抱怨没找到一个好老丈人。

抱怨归抱怨，抱怨之后，夫妻俩相视而笑：“没办法，就这个命呗！”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