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过云雨
这两天陈沫时不时的去看望朝海露，朝海露也恢复了健康。一天中午，空气异常的沉闷，转瞬间乌云压过了整个天空，眼看就要下雨，陈沫连忙跑到楼顶收衣服，只是刚把衣服放进卧室，一阵大风吹了过来，卷起了地上的塑料袋伴着灰尘在空中飞舞，陈沫赶忙关上了二楼的窗户，不到几秒钟，一阵暴雨倾倒而下，哗啦啦的雨声掩盖了外面的那些汽笛声、喧闹声，雨成了主角，然而巨大轰鸣的雷声又盖住了雨声，震颤着世界，不到五分钟，马路上已经流成了小河。
陈沫走到了一楼，发现昏暗的一楼正坐着一个人，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柯莉。柯莉穿着白色花边衬衣，咖啡色短筒裙，头发和衣服却湿漉漉的。
陈沫说道：“怎么是你？”
柯莉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我都进来很久了，你都没发现？”
陈沫笑了一下：“好久没见你了，上次你把我的铃给弄坏了，我都不知道有没有人来店里。”
柯莉说道：“这又怪我咯？是你先欺负我吧。”
陈沫说道：“我哪里有欺负你，再说我也道歉了，我看你全身都湿透了，拿条毛巾给你擦擦吧。”
说着走到二楼拿了条没用过的毛巾递给了柯莉，柯莉擦了擦头发。
陈沫又看看柯莉，说道：“这样不行吧，会感冒的吧。”
柯莉说道：“有什么办法呢？难道让我脱光吗？”
陈沫说道：“不敢，我找个毯子给你盖一下吧。”
柯莉说了一个字：“嗯。”
陈沫又去了二楼拿个薄薄的毯子，柯莉把毯子裹在了身上。
柯莉说道：“这雨下的太着急了，我还以为能走到金色海岛呢！结果没到半路就突然下很大的雨，没办法就跑进来了。”
陈沫说道：“你得早点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我这里有伞，可以先借给你。”
柯莉却说道：“不着急，你看外面这雨这么大，你就想把我往外赶啊？”
陈沫说道：“也是，雨停了再走，要不我给你倒杯热水吧。”
柯莉说道：“好。”
陈沫倒了杯温水递给了柯莉。
柯莉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了。”
陈沫笑了笑：“谢谢您的宽宏大量，大恩大德。”
柯莉说道：“深圳就是雨水多，而且说下就下。”
陈沫说道：“还有一半的天下雨，一半的天是阳光呢！”
柯莉说道：“那不就是太阳雨？”
陈沫说道：“海边就是这样，一片云飘上来，就是一阵雨。”
柯莉笑着说道：“我就是一片云啊，恰巧飘到了这里，结果你惹我生气了，就在这里下场雨。”
陈沫也笑了笑：“那我不小心岂不是要被你淹死？”
柯莉说道：“有可能！”
陈沫看着柯莉，突然说道：“我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柯莉说道：“哪里不一样？”
陈沫说道：“不知道，我乱讲的，你不要当真。”
柯莉笑了笑：“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陈沫笑了笑说道：“没有。”
柯莉说道：“你不能这么直接嘛，好伤心的。”
陈沫问道：“那我应该怎么说？”
柯莉说道：“你可以假装说喜欢啊。”
陈沫又说道：“万一你当真了怎么办？”
柯莉说道：“我见过的男人千千万，从来没有当真的。如果你不想说喜欢，沉默也可以，就像你的名字一样，保持沉默。”
陈沫说道：“一下雨，感觉突然很安静。”
两人不禁朝门外看去，楼宇之间的雨帘升腾起了白气，雨水冲刷马路，把尘埃带进下水道，空气中充满水气。只是没一会，雨就停了，太阳迫不及待的钻了出来，月亮湾显得格外的鲜亮。柯莉放下杯子说道：“我要走了。”
陈沫送柯莉走到门口，柯莉穿着那身湿透贴身的衣服走到了金色海岛。
……
陈沫将一块黑板放在了雕刻时光的门口，上面是红色粉笔艺术字：啤酒之夜。到了七点多钟，陆续有年轻人走进雕刻时光，有人问道：“有什么啤酒呢？”
陈沫说道：“国内几个品牌都有，生啤、熟啤、黑啤，国外的有少量，看你的口味了。”各种啤酒在昏暗的灯光下被开启，玻璃瓶的，易拉罐的，气泡总是突破瓶口，罐口，满溢出来。
又有人问道：“有奶茶吗？”
陈沫笑了笑：“啤酒之夜，只卖啤酒。要试一下吗？”
“好吧。”
又有人走了过来笑着对陈沫说：“书吧改酒吧啦？”
陈沫笑了笑：“喝点酒不是也很有意思吗？”
书吧里面已经坐了十多个人，有独自的也有三三两两的。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啤酒的气味，随着酒精在人体血脉里游动和刺激，愈发有人讲话大声起来，读书也变成了洽谈，洽谈变成了争论，也有人倒着苦水，也有人说着自己新奇的经历。
一个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对着同桌的一个大腹便便中年男子说道：“这次公司出差你赚了多少出差费啊？”
那人回答道：“还不错，拿了四千多的回扣。”
戴眼镜的男子说道：“怎么老是派你出去，不派我出呢？”
大腹便便的男子说道：“你自己不去争取啊，况且你以为出差真的是出去玩吗？有时候也很辛苦的，而且经常要喝酒，我胃都喝坏了，吃了一个月的胃药，你能喝酒吗？”
戴眼镜的男子笑了笑：“也是，我喝酒的确不行。我们公司出差也不是每次都要喝酒啊。”
大腹便便的男子说道：“这个你得候着点啊，我记得去年去山东谈业务，我刚下飞机，那边的经理就拉着说去吃饭，我还以为吃饭就是吃饭呢，上了一桌的菜，还有几箱的酒，喝酒我也没怕过，我就跟服务员说，拿个杯子，结果人家经理却说，拿什么杯子，我们都是用碗喝，我靠，一口一碗，而且全都是白的，那天我喝的连我妈都不认识了，后来我都不知道谁帮我弄到酒店去的。不过幸亏那经理也爽朗，项目还是谈了下来。”
戴眼镜的男子说道：“都知道你海量了，你看这个肚子就看得出来，出差的油水多啊。”
大肚子男子却说道：“也不一定，有一次我去江西谈一个项目，接待我们的那个项目部，就没表示，他们正经跟你做生意，不给回扣你也没办法，后来回公司补了点出差费，不过来回住宿吃饭全是公司给报销的。”
戴眼镜的男子又说道：“那下次出差你带带我啊。”
大肚子男子却笑着说道：“带你干什么，搞基啊，要带也带女同事啊。”
戴眼镜的男子突然问道：“上次你是不是跟公关部的小丽一起出差啊？”
大肚子男子突然淫邪的笑着：“是啊，在公司我看她都一本正经的，不怎么跟男同事说话，我还以为是石女呢！出差那天，我进了她房间，碰了她，结果她就从了，那叫声很诱人。”
戴眼镜的男子没说话，却憋红了脸。
大肚子男子似乎没有发觉，继续说道：“回来后，她还缠着我呢，我就跟她说是一夜情，成年人，一夜情懂不懂。”
大肚子男子看了一眼戴眼镜的男子问道：“你怎么啦？”
戴眼镜的男子说道：“我喜欢她。”
大肚子男子惊讶的叫到：“靠，你怎么不早说！你喜欢她你怎么不去追？谁知道你喜欢她！”
戴眼镜的男子突然说道：“你干嘛睡她？”
大肚子男子说道：“我怎么知道你喜欢她！”
戴眼镜的男子又大声一点质问道：“你干嘛睡她？”
大肚子男子说道：“她又不是你女朋友，你干嘛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能睡。”
戴眼镜的男子说道：“你为什么这样对她？”
大肚子男子说道：“不要这样，我们是朋友，何必为了一个女的闹僵。”
戴眼镜的男子伸手推了一把大肚子男子，大肚子男子说道：“你疯了吧！”顺手推了回去。两人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抡起了拳头。旁边的人见这个架势连忙躲开，陈沫赶紧跑了过来，劝说着：“好好说话，不要打架。”
但是他们似乎没有听到旁人的话，只看见一个啤酒瓶被敲碎，在昏暗的灯光了开始飞舞，陈沫赶紧推着一个人往门口走，嘴里却喊着：“靠，要打出去打！”
两个人踉踉跄跄的被赶到了门口的路灯下，戴眼镜的男子手里拿着破碎的酒瓶，胖子肚子上沾了血，两个人对峙着，戴眼镜的男子的扔掉了酒瓶，呆坐在地上，胖子却说道：“不跟你玩，靠，有病！”说着转身离开了。
陈沫只觉得自己的手臂刚才被划了一下，流出了血，赶紧走回雕刻时光，用纸擦了擦，上了点云南白药，我对着店里的其他人说道：“没事，没事，他们出去了。”
说着又拿着扫把收拾着地上残玻璃渣，又摆放好桌子。雕刻时光，又恢复了平静，不过喝酒的人却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这里。
剩下没两个人的时候，朝海露下班走了进来。
朝海露说道：“里面怎么这么多酒味？”
陈沫笑着说：“啤酒之夜啊。”
朝海露看到陈沫手上的伤痕说道：“呀，你的手怎么啦？”
陈沫说道：“刚才两个人喝多了，打架，我的手被划了一下。”
朝海露说道：“要消毒呢！”
陈沫说道：“你帮我看一下店，我去找一下王兽医。”
说着走出了雕刻时光，穿过小巷，来到了炳叔诊所，王兽医正在给一个穿着艳丽的女子开药，嘴里说着：“你这个要注意卫生，里面有炎症，要消炎，如果持续瘙痒的话，得去大医院，先吃这些药，过些天再查查。”
陈沫走了进去，那女的却有意躲避陈沫，陈沫并没有去看她，而是说道：“王兽医，我手被划了一下，你帮我处理一下。”
女的拿起药就往外走，那人正是霞姐。
王兽医看了看陈沫的手臂说道：“你这个怎么弄的？”
陈沫说道：“给啤酒瓶给划了一下。”
王兽医看了看，说道：“我看看。”
转而说道：“你这口子有点深呢，以后恐怕留疤，我先给你消消炎，然后给你包一下，这几天不要沾水，如果不舒服再来看。”
王兽医处理好之后，陈沫又问道：“你儿子呢？”
王兽医说道：“楼上啊，你上去，他应该在。”
陈沫又走上了楼，王兽医的儿子此时却没有穿西装，只是穿了个简单的T恤和短裤，陈沫看到这个笑了笑：“我还从没有见过你这个样子呢！”
王兽医的儿子也笑了笑：“我晚上都不出诊，所以随便点。”
陈沫走了过去，坐在了沙发上，说道：“还是你这个沙发睡起来舒服。”
王兽医的儿子说道：“不只是这个沙发，来客人的时候，我还会点点安神的熏香，还有喝的水也不是普通的水，是中药茶包，有安神作用。”
陈沫说道：“怪不得，那你还跟你爸争的那么厉害？”
王兽医的儿子笑着说道：“那叫交流好不好，学心理学的都知道，其实每个人交流的方式是不一样的。”
陈沫说道：“其实我上来是想说最近我总觉得越发的心神不宁，可能真的出了点问题，失眠也严重了。”
王兽医的儿子说道：“其实心理学在我国发展还是起步阶段，能做到治疗或者治愈其实是很困难的，要靠患者自己的努力，当然，我们只能去帮助或者鼓励，我觉得你肯定是有焦虑的情绪或者有什么心结吧，你要把心结打开，另外生活方面也要尽量做点积极上进的事情，要有规律，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的话，可以约个时间。”
陈沫说道：“哦，那好，改天我再来，我店门还开着呢，我得先回去了。”
说着下了楼，给了王兽医医药费，王兽医笑着说道：“他又在忽悠你了？要是在以前，就是牛鬼蛇神。”
陈沫笑了笑：“你不懂，那是心理学。”说着穿过巷道回到了雕刻时光。
朝海露看到陈沫手上裹了纱布，笑着说道：“看来你的啤酒之夜不是很成功啊，一下就挂彩了。”
陈沫说道：“我不这样想呢，啤酒卖的挺多的。而且他们都打开心扉啦！不然怎么能这么热闹。”
朝海露笑了笑：“天天来打一场，那你还用活吗？”
陈沫说道：“以前我们在酒吧的时候，也常常会打架，几乎每天都打，只要有人喝多还是怎样，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发生了。”
朝海露突然认真的说道：“不要说以前，以前不都过去了吗？”
陈沫说道：“哦，不说。看来我这里不太适合卖酒，少量的搭一点也许可以。”
陈沫看了看冰箱，又说道：“我这里还有些啤酒，你要不要来一瓶？”
朝海露说道：“你不怕我喝醉了撒酒疯？”
陈沫说道：“不怕，你能把天给掀了吗？”
朝海露说道：“那你给我拿一瓶吧。”
陈沫说道：“要不给你一罐黑啤吧，进口的，不过度数高一点。”
朝海露说道：“可以。”
最后的顾客也离开了雕刻时光，陈沫关了雕刻时光的门说道：“要不我们去楼顶吧，那里风大。”
朝海露和陈沫拿着啤酒走到了楼顶。
朝海露说道：“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呢！”
陈沫说道：“你看看四周，我觉得没怎么变过。”
朝海露说道：“也许变了你也不知道，房子多啦，推倒的房子也多啦。”
陈沫说道：“那这些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朝海露说道：“关系？直接关系难找，但是间接的关系呢？比如做了新楼，房租说不定就要涨了，比如填了海，月亮湾也许就不叫月亮湾了。”
陈沫问道：“那月亮湾应该叫什么呢？”
朝海露笑了笑：“你还真为难到我了，我怎么知道叫什么。”
陈沫又说道：“人为什么喜欢往高处走呢？我特喜欢呆在屋顶。”
朝海露说道：“刚才你不是说过了吗？上面风大啊，也许风景好，开阔啊。”
陈沫说道：“可能人这个物种不会飞，所以希望站的高一点，希望能像鸟一样看得更远一点，更广一点。”
朝海露说道：“也有道理吧，怪不得很多人喜欢说自己想做一只小鸟呢！”
陈沫说道：“无脚的小鸟，只能往前飞，死了才能落下来。”
朝海露说道：“为什么要无脚呢，不能停停，那多累。”
陈沫笑了笑：“电影就喜欢这样，得到一样东西，总会给点残缺嘛。”
朝海露说道：“我可能醉了。”
陈沫说道：“怎么可能，醉了你说话还这么有逻辑？”
朝海露说道：“也许这就是我醉的状态了，这半罐酒我不喝了。”
陈沫说道：“不喝没关系，就放那里，等一下拿来浇花。”
朝海露问道：“你不怕花儿也被你灌醉了吗？”
陈沫说道：“醉了才更好看，开的才更红啊。”
朝海露又说道：“我的脸是不是红的很厉害？我只觉得发烫呢！”
陈沫的手轻轻的抚了过去，朝海露含了下颌。陈沫说道：“是很烫。”
朝海露蹲了下来，将半罐黑啤倒在了一株杜鹃的根部，问了一句：“你确定花不会死吗？”
陈沫笑了笑：“不会，酒里有毒吗？即使有毒，人死了，花还不一定要死呢！”
陈沫又环顾了四周，只见到各种高低不同的颜色各异的灯在夜色里亮着，远处的月亮湾外面依然是一片漆黑的海，听不到潮汐，却看得到潮往，陈沫又忍不住看了一下天空，几片白云间偶尔有一两颗星星。
而隔壁的金色海岛表面安静，里面却很热闹。一个穿着敞开的灰色夹克四五十岁男子领着一个稍微年轻一点的穿着T恤男子走进了金色海岛，四五十岁的男子有着浓黑的胡子，而年轻男子脸上却没有胡子，只是脸色黝黑。
金色海岛的女子热情的招呼着：“欢迎光临。”并低头鞠躬。
中年男子对着年轻男子说道：“你看这里的小妹都年轻，个个都那么漂亮。”
年轻男子说道：“刘哥你常来啊？”
刘哥说道：“哪里敢常来，我没有那么多钱，只是偶尔来。今天是带你来开开眼。”
说着两人一直往楼上去，年轻的女咨客连忙迎了上去问道：“两位老板是要洗脚还是要按摩啊？”
刘哥说道：“按摩。”
女咨客连忙拿起对讲机说道：“柜台，柜台，按摩两位。这边请！”说着把他们迎了三楼。
刘哥说道：“你看，平时我们帮老板打工，都是叫别人老板，点头哈腰的，今天来这里潇洒，别人也能叫我老板，也对我们点头哈腰，你说刺激不刺激？”
年轻男子说道：“刺激，还是刘哥你见多识广。”
刘哥说道：“这有什么，我们那个工地，隔三差五的有人过来玩。下了班，洗干净，过来放松放松。”
年轻男子问道：“这里的小姐会不会看不起我们？”
刘哥轻蔑的笑了笑：“谁看不起谁呢！我们可以凭力气挣钱，况且这个社会，只看重钱，谁有钱谁是大爷，谁有钱谁是老板。”
年轻男子问道：“那大概多少钱？”
刘哥说道：“按摩两百块钱要给了，你带够钱没有？我跟你讲，你要是去四楼，找女人做那事，可能要四百还是五百，我没去过，别说我没告诉你，你自己看着办。”
他们又被引进了浴室，流水不断，白气升腾，一个个赤条条的男子冲刷着身体，洗完的又被里面的小弟引进到各个房间。而在三楼后门楼梯的小房间里，霞姐正跟柯莉说着话。
霞姐说道：“我前段时间遇到一个老板，经常过来，对我特大方，每次都给我很多小费，他说他在东莞开厂，说喜欢我这种，说我的服务特别好，还说要养我，不让我在这里干了。”
柯莉说道：“那你相信了？要离开这里？”
霞姐说道：“扯，男人的话你觉得能相信吗？全他妈的是鬼话，只要他还翘着，什么好听的话都说得出来。”
柯莉笑道：“那你还说？”
霞姐说道：“话是这样，但是他对我是挺大方的，有那么一时半会我还有那么点感动。”
柯莉说道：“你不会是爱上他了吧？”
霞姐说道：“怎么可能，你当我三岁小孩啊！多认识一个人嘛，说不定以后有机会可以帮个忙什么的，我有他的电话，如果哪天不想干了，说不定我去他厂里打工也可以啊。”
柯莉问道：“你不是嫌厂里打工钱少吗？”
霞姐说道：“我们干这行也不是长久的营生啊。”
霞姐突然想起一件事情问道：“我发现你好像经常跑到楼下那个书吧去，你是不是看上那个老板啦？”
柯莉却有些脸红的说道：“没有啦，我也只是无聊，去那里玩。”
霞姐仔细的盯着柯莉说道：“我看你脸的红了，别不好意思承认。我看你是要抓紧了，不过说不定人家看不上你，要不你先去换份工作。”
柯莉叹了口气：“不都是为了钱吗？我也不指望别人能看上我呢，觉得这辈子说不定就这么完了，以后到了不认识我的地方，找个不认识的人结婚算了。”
霞姐说道：“别说这么丧气，也不要小看自己，我觉得比我们更脏，更龌龊的人多了去了。说真的，如果去东莞厂里做，你愿意不愿意？”
柯莉说道：“过了这阵，我再考虑考虑吧。”
霞姐又问道：“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之类的，你之前在哪里做？”
柯莉说道：“我之前进过工厂。”
霞姐说道：“我其实也是从东莞过来的，经过那个什么iso认证的。”
柯莉问道：“什么是iso？”
霞姐笑了笑：“不懂就不要问，这个是机密。反正你记住我的业务能力很强就行了。”
一个小弟走了过来说道：“626号上钟啦。”
霞姐应了句：“不行，我今天身体不舒服。”转身对柯莉说道：“我还有事，先走。”霞姐走了洗手间，从包里拿出了药，口服的口服，外用的外用，只是并不想让别人看见。
过了1个多小时，柜台旁站着那个年轻男子，脸露难色，对着穿好衣服走出来的刘哥说道：“刘哥，帮帮忙，我没带够钱。”
刘哥问道：“多少钱？”
年轻男子说道：“借给我三百吧。”
刘哥说道：“靠，你去四楼啦？”
年轻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刘哥突然笑了起来：“别害羞，年轻人很正常。不过下次你自己要带够钱，不能别人帮你付，回去你得马上还给我。”刘哥又说道：“及时行乐，你没来之前有个小弟，一直说想爽一下，结果从脚手架上掉了下去，直接就刺穿了，工程方赔了二十万，但这个钱有什么用，人都没了，这个世道说不好的，好好走在路上都会被撞死，喝水都会呛死。”
他们又走出了金色海岛，刘哥搭着年轻男子的肩，有说有笑。
……
早晨，明记的蒸笼又开始冒着热气，朝海露扎好头发，穿好围兜，跟几个同事并排站在玻璃门旁边，秃顶的老板说着粤语：“早晨。”服务员同时回应着：“早晨。”
老板说道：“新的一天到了，这个月的营业额保持不错，月底每人都发奖金。”
“谢谢老板。”店员回应道。
老板又对朝海露说道：“前几天你生病请假了，本来应该扣钱的，但是念在你平时工作还是认真的，我也就不扣你奖金了，希望你继续好好干。”说着手拍到了朝海露的肩上。
到了准点，玻璃门被拉开，食客们走了进来。整个明记又运营了起来，老板自己也没有偷闲，而是特有热情的招呼的客人。忙到午后，客人减少，明记才慢慢安静下来，明记的老板说道：“海露，我要去打麻将了，店里你照看一下。”
朝海露说道：“你不是心脏不好吗？还去打麻将？”
另外一个小弟也笑着说道：“你不怕摸着好牌突然激动了吗？”
老板笑了笑：“怕啊，就怕不来好牌，我都随身带着药的。”老板转而又说道：“你上次叫我买的六合彩的钱还没给我，我在你工资里扣啊。”
那个小弟低下了头说道：“好的。”
明记老板离开了明记往棋牌室走去。
朝海露晚上又去了雕刻时光，坐在里面的小房间的沙发上翻着书，到了其他的客人都走的时候，陈沫走了进来，问道：“看什么书呢？”
朝海露合上书，把封面展示给了陈沫：“《人间失格》。”
陈沫笑了一下问道：“还要咖啡吗？”
朝海露说道：“不用了，我想喝开水，你能给我倒吗？”
陈沫比了一个ok的手势说道：“没问题。”
陈沫走回了吧台倒了一杯开水又走回了小房间。
朝海露说道：“你知道我们明记的老板吗？”
陈沫说道：“知道啊，成熟老男人，头有点秃了，他挺会做生意的，我每次去吃饭都看见他站在门口，热情的迎接我们，他是广州人，还是哪里人，我听他经常讲白话，普通话不标准。”
朝海露说道：“我听别人说，他是香港人，跟他熟悉的都叫他阿明，好像是前年和老婆离婚了，跑到这边来开了这家茶餐厅，他每个星期五还时不时的回香港，听说他是去看他的孩子。”
陈沫又问道：“他怎么啦？”
朝海露说道：“我也不知道，只是偷偷的跟你讲，你也不要生气。”
陈沫问道：“什么事情不要我生气呢？”
朝海露说道：“我觉得他喜欢我。”
陈沫有些惊讶：“喜欢你？怎么喜欢你？”
朝海露说道：“我总觉得他对我特别关心啊，我做着事情的时候他就经常过来跟我找话说，生病也会来看我，还说要送礼物给我，还说我的粤语说的不标准，要教我说粤语，其实我就是广东的，不过我的粤语不常说，你知道的广东方言也很多，我们那边不常说粤语。他就跟我说，你知道我喜欢你怎么说吗？他就说我好钟意你啊。”
陈沫笑了笑：“你在开玩笑吧？”
朝海露突然一本正经的说：“我怎么会开玩笑呢？”
陈沫问道：“然后呢？”
朝海露说道：“没有然后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在意？”
陈沫问道：“那我应该怎样呢？恼羞成怒？跑去暴打他一顿？”
朝海露笑了笑：“那也没必要，其实他挺好的，挺会照顾人的，不知道香港是不是都这样温柔体贴呢。”
陈沫说道：“这边的人称呼别人都喜欢用阿字开头，阿明，呵呵。要不你以后叫他阿明试一试。”
朝海露突然白了一眼，说道：“看样子你一点都不在意我呢！”
陈沫说道：“你以后可以叫我阿沫啊，呵呵，我觉得挺有意思，我就叫你阿海，还是阿露呢？阿海好像是男孩子的，只有叫阿露了，入乡随俗嘛。”
朝海露说道：“阿沫，你还好意思在这里开玩笑，其实我觉得他挺可怜的，虽然是老板，有时候也见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待在店里，守着这个店，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
陈沫说道：“为了赚钱吧。不过叫我阿沫，我浑身起鸡皮疙瘩，不习惯。”
朝海露说道：“要不要我教你几句粤语？”
陈沫说道：“比如……？”
朝海露说道：“比如我好钟意你啊。”
陈沫敏感的察觉到了她的眼神，于是岔开了话题问道：“你吃饭了没，怎么说？”
……
朝海露待到了子夜，陈沫又送她回了明记的四楼。陈沫自己回到了雕刻时光，关了门，上了二楼，窝在他的床上，在本子上写了一段字：
一幕深夜
琴中两红豆
歌能终了
日转月 星辰点点
此痛却无休
……
一天中午柯莉走了进来，柯莉穿着牛仔裤，上身穿着蓝色衬衣。陈沫说道：“难得再次看到你了。”
柯莉说道：“有没有觉得我烦呢？我还欠你钱吧。”
陈沫说道：“没想到今天你这么自觉的说起这事，不过我从没觉得你烦啊。你要喝点什么吗？”
柯莉说道：“穷啊，白开水吧，白开水不要钱吧？”
陈沫笑了笑：“随便喝，免费。”
柯莉说道：“我想在你这里呆一会呢！”
陈沫说道：“可以啊，反正中午也没什么人来。”
柯莉却从书架上拿了一本《傲慢与偏见》走进了小房间，陈沫只是觉得有些讶异，走到了小房间的门口，靠着门框问道：“你看这个书？”
柯莉笑了笑：“你还真把我当文盲啦？”
陈沫说道：“没有，这个可是名著呢。你等一下又要去上班？”
柯莉说道：“没有，今天我休息，不知道干什么，就跑你这里来消磨时间。”
陈沫又说道：“其实我刚想出去，想去渔人码头。”
柯莉疑惑的看着陈沫：“什么渔人码头？”
陈沫说道：“就是海边，蛇口那边，有个海鲜市场叫做渔人码头。”
柯莉说道：“那我是不是影响你的计划啦？”
陈沫说道：“也没有，你要在这里我就不关门，我去去就回来，可能两个小时左右。”
柯莉说道：“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你不嫌我烦的话。”
陈沫想了想，说道：“也好。”
说着两个关了店面，上了公交。
陈沫看着窗外，对着柯莉说道：“我觉得坐公交和出去旅游是一样的，总是要遇到一些陌生人，有时候很挤，有时候又很空，有的在半路就下了车，从一个站到另外一个站，还有一掠而过的风景，外面的很多事情跟我们无关，我们是个过客，也是一个游客。”
柯莉回道：“还是不一样吧，坐公交是不得已啊，但是旅游却是为了找开心。”
陈沫说道：“旅游也未必能找得到开心，说不定还找罪受呢。”
“心态不一样吧，反正我喜欢旅游，却不一定喜欢坐公交，摇来摇去总会被摇晕，还有难闻的气味。”柯莉厌弃道。
“你就把坐公交当成旅游，不就开心了吗？”陈沫说道。
柯莉说道：“不是每天都有好心情，风景也可能不是自己喜欢的风景。”
公交晃晃荡荡到了海边，阳光正好，一眼望去是一片广袤深蓝的海水，还有吹过来的带着腥味的海风，戴着毡帽的打渔人，正把海鲜搬入市场。
柯莉说道：“这就是渔人码头啊？”
陈沫说道：“那你觉得应该是怎样的呢？”
柯莉笑了笑，没有说话。
陈沫说道：“你看停在旁边的这些渔船，不像电视里看到的豪华游艇吧，看起来还有些破旧，不过他们很早就出海，也是要看运气，运气好的话就有点收获，运气不好的话，说不定只能捞到几只螃蟹，这里的东西可是最新鲜的呢！”
柯莉说道：“这里才有点像渔村的样子。”
陈沫说道：“可不是，我去买点鱼。”陈沫在一个摊位上挑了几条，也没怎么讲价，拿了鱼就跟柯莉说：“你还有什么事情吗？没事我们就回去了。”
柯莉说道：“这就回去了？”
陈沫笑了笑：“那你想怎样？难道想在这里待着？”
柯莉说道：“坐了这么久的车过来，就来买几条鱼？”
陈沫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这几条鱼我请你吃了，旁边找个农庄把它们给煎了。”
陈沫说着领着柯莉找到不远地方一个饭店，把鱼交给了店里，坐了下来，又点了几个菜，农庄的顶棚大叶风扇不停的转着，店老板光着膀子心无旁骛的坐在水箱旁抽烟，水箱里游着各类的海鱼，扇贝时不时滋出“口水”，不一会鱼就被做好，端了上来。
陈沫说道：“尝尝。”
柯莉夹了一块，说道：“嗯，好香。怎么看起来这几条鱼不太一样，这叫什么鱼？”
陈沫笑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个菜叫香煎杂鱼，杂鱼嘛，叫不出名字。”
柯莉说道：“看来你来深圳真的很久了，很多好玩的，好吃的都知道吧。”
还没等陈沫说话，陈沫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陈沫接通了电话，却因风扇声太大，走出了店门口，站在了一块“今日有房”的招牌下，那边说道：“陈沫，你父亲病重了，要不回来看看。”
陈沫回到：“都二十年没见了吧，也没联系，他不是有另外一个家庭了吗？何必又来找我呢？也没必要了吧。”
电话那头说道：“再怎么样也是你的父亲，万一突然就走了，最后一面都没看到，那不是遗憾终生吗？看在你姑父的面子上，回来看看。”
陈沫说道：“遗憾？遗憾终生的事情早就发生了，又何必在意见不见一面呢？”说着挂了电话，走回了店里。
柯莉看到陈沫的脸色变得烦躁起来，问到：“谁的电话？”
陈沫说道：“我姑父的，南京的姑父。”
柯莉又问道：“什么事情？”
陈沫说道：“家事，不提这个，今天是请你来吃鱼的。你想不想有一条自己的船？可以在海上航行，追赶落日。”
柯莉说道：“想啊，你买给我？”
陈沫说道：“我没钱，要买也是你自己买。另外你想想，如果你天天住在这里，每天听着海浪声，也许你就失去感觉，每天都差不多啊，鱼也是那些鱼，人也是那些人，而且打渔其实也很辛苦，说不定也会烦躁。没见过海的人才喜欢海吧。”
柯莉问道：“听你这么说，那你是不是在这里待烦了呢？”
陈沫说道：“可能吧，人总是喜欢从自己待烦的地方去到别人待烦的地方。”
柯莉说道：“我一直觉得你的生活过得很精彩呢，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也许有很多的故事，而我呢，除了做了份见不得人的工作，没有故事，没有去过很多地方，不过也许这样，我可能比你好的地方就是我遇到什么可能都是觉得新鲜的、好玩的、刺激的，而你呢，也许已经麻木了。”
陈沫笑了笑，看着柯莉的长发，说道：“你说的对。等一下我还要去再买几条鱼。”心里想着却是那个突然来的电话。
不一会鱼只是剩下整齐排列的鱼骨。
陈沫和柯莉走出了农庄，呆坐在了海边一棵大榕树下，陈沫想到了十多年前的往事，曾经的渔人码头对陈沫来说是有记忆的，有属于他的一些东西，但是今天在这热烈的阳光下，却感觉不到一丝有关过去的影子，有种失望的陌生感，那过去去哪里了呢？陈沫觉得可能存在幽暗的混沌的深夜里，还有那深刻的梦境，而柯莉想到的却是弟弟的新婚。陈沫越想越觉得空洞，坐在这里突然觉得毫无意义感，于是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再去买几条鱼吧。”
他们又走回了渔人码头，在一个正在打盹的渔夫那里买了几条不知名的鱼，坐车回了雕刻时光。柯莉并没有再去雕刻时光看书，而是往金色海岛走，却被两个穿着黑色T恤的大汉给拦住了，其中一个大汉问道：“你是柯莉？”
柯莉回答道：“是啊。”
两人不由分说架着柯莉就往小巷里去，陈沫正好站在雕刻时光门口，看见了这一幕，连忙跟了上去，柯莉挣扎着说道：“你们要干什么？”
一个男子说道：“干什么？到了你就知道了。”
说着柯莉被拖到了挂着一个招牌名叫“诚良信贷”的楼下，其中一个男子叫到：“知道来干什么吧？”
柯莉被他们押着上了二楼，里面有张办公桌，办公桌后面挂着“飞黄腾达”四个字匾额，另一面墙上挂着的匾额却是另外四个字“诚贷天下”，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男子说道：“柯莉，该还钱了。”
柯莉说道：“我上次不是带钱来还了吗？”
男子说道：“你带的钱还不够利息的，你借了三万，按照合同，现在要还十万。”
柯莉说道：“哪里要还十万，我借的三万，为什么要还十万？”
男子笑了笑：“你不知道借钱要还利息的吗？”说着拿出了一张纸，在柯莉面前晃了晃，接着说道：“你自己看看，上面你的签字，还按了手印，到了哪里都说得通的，利息是按日算了，如果你不会算，我算给你，反正到今天为止要还十万。”
柯莉说道：“你这不是抢钱吗？”
“我就抢钱了，怎么啦，你能不还？不还就去卖，卖了还给我。”男子说道。
柯莉说道：“我不还你能拿我怎样？”
说着两个黑衣男子立马冲了上来，抓住了柯莉的两只手，把柯莉的头按住，将柯莉压在了那张办公桌上，其中一个凶恶的说道：“这里哪里由你说的算，还不起钱就去卖。”
其中一个男子说道：“要不，就在这里卖，先让我试一试味道。”
柯莉叫到：“好啊，来呀，来干呀，干一次十万。”
一个黑衣男子一巴掌扇在了柯莉的后脑勺上，说道：“这里哪里轮到你说话，干一次算你两百顶天了。”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轻轻的拍了拍其中的一个黑衣人，轻声的说道：“不要在这里搞，我还要做生意的，吓唬吓唬就行了。”
其中一个黑衣男子却大声说道：“我们青年帮从来不吓唬人，都是实干的。”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又拿出了另外一张纸对着柯莉说道：“这是一张契约，因为你还不上钱，我们做个约定，你去跟我合作的公司上班，在我们指定的地方做，年限都给你算好了，除掉吃住，收益抵扣你的借款，你签个字，然后收拾东西跟我们走。”
另外一边，陈沫跟到了“诚良信贷”的楼下，立马给耀哥打了电话，耀哥骑着摩托车带了个小弟来到了楼下，三人二话没说冲上了楼，闯了进去。
耀哥大声叫道：“干什么，干什么，放开，放开。”
两个黑衣男子，见到有人来，松开了手，柯莉看到了陈沫，连忙站到了陈沫旁边。耀哥说道：“这是干什么？要玩绑架吗？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规矩？”陈沫看了过去，对面两个穿黑衣的男子的T恤上写着“友好青年”四个字。
此时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说道：“大哥，是这样的，我也是讲理的人，你看我手上可是有借据的，白字黑字，签字手印，我要点账有错吗？我也是讲规矩的。”
耀哥看了看柯莉，又看了看陈沫，陈沫问柯莉：“你借了多少？”
柯莉说道：“三万。”
耀哥抢过了那张借据，看了看说道：“这次来，我也不能白来，事情总是要有个结果，你要她还多少？”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说道：“十万。”
耀哥说道：“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吗？你知道我耀哥吗？你觉得我耀哥的面子值多少钱？”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对方来势汹汹的样子，问道：“那你耀哥说个数。”
耀哥说道：“四万，四万给你，这事情就清了，利息也算给了，如果同意，大家还可以交朋友，如果不同意，以后上街不要让我看见。”
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看到这个架势，服了软说道：“好，今天就给耀哥一个面子。”
耀哥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一个星期内送四万过来，这事就清了。走！”
四个人下了楼，耀哥有些埋怨，对陈沫说：“下次事情要搞清楚，不然坏了规矩，人家白纸黑字叫我怎么说话，他们是正常收债，我的手也不能伸那么长。”说着发动了摩托车，小弟也跨了上去，陈沫说道：“你有没有留意那两个穿黑T恤的？”
耀哥看了陈沫说道：“友好青年？”
陈沫说道：“是啊。”
耀哥冷冷的说道：“该来的还是会来的。”说着骑着摩托车朝月亮湾大道开了出去。
等到耀哥走远，陈沫转而向柯莉问道：“你怎么会去借高利贷？”
柯莉说道：“家里用钱啊，向你借又不肯，所以我就去借高利贷，我又弄不清他的算法，谁知道没过多少天就这么多钱，稀里糊涂的就签了。”
陈沫说道：“这种事情万不得已不要去做，每签一次名就可能是一次卖身契，也许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你打算怎么还？你有四万吗？”
柯莉说道：“我有钱还用去借吗？”
陈沫看了看柯莉说道：“要不我借给你，你给我打张欠条。”
柯莉说道：“我身份证抵押在你这里吧。”
陈沫说道：“我要你身份证做什么，我怕你跑的话，我就不会去管你的事情，谁叫我刚好看到。”
柯莉说道：“就知道你在意我。”
陈沫说道：“你是不是又脑子发骚了？”
两天之后，陈沫拿了四万块钱和柯莉一起送到了诚良信贷……
一天傍晚，路薇来到了雕刻时光，陈沫有些惊讶：“好久不见了。”
路薇略微有点沮丧，拿出了一包烟，点了一根抽了起来：“嗯，很久没来了。”
陈沫问道：“你不是备孕吗？怎么又抽烟了？”
路薇说道：“唉，跟老公吵架了。”
陈沫说道：“为什么吵架呢？你们不是很幸福吗？”
路薇笑了笑：“幸福就不能吵架吗？”
路薇又收起了笑容，冷静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吵架，反正就是吵架了，觉得可能都是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总是会去挑剔一些小事情。”
陈沫问道：“谁挑剔呢？”
路薇说道：“谁都挑剔吧，比如我讨厌他的臭脚啊，他讨厌我化浓妆啊，我不喜欢吃鸡，他不喜欢吃鸭之类的。”
陈沫笑了笑：“这就是生活。那你们不打算要孩子了？”
路薇说道：“不知道，反正暂时可能不会考虑这个事情，过一阵子再说吧，说来正心烦呢！”
陈沫说道：“看来你戒烟失败啦。”
路薇笑道：“失败有什么关系呢？我老公自己还抽烟呢！不过我还是会尽量少抽。给我来杯奶茶吧，伯爵奶茶。”
陈沫说道：“好的。”
路薇又问道：“今天放的是什么，《故乡的原风景》？”
陈沫说道：“对。”
路薇突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也没准备好要孩子，感觉有了孩子生活就完了，压力又大，情绪就不好了，情绪不好看什么都不顺。”
陈沫笑了笑：“这个我也没办法帮你，还得靠你们自己去调和。”
路薇说道：“我上次看的书还放着吗？”
陈沫拿出了书，路薇说道：“我都忘记看到多少页了，还是重新看吧。”
说着拿着书走到了书架旁，只是烟一根又一根的被点着，那页书翻过去又翻回来，伯爵奶茶一会就喝光了，路薇又叹了一口气起身要走。
陈沫问道：“怎么快就走了？”
路薇说道：“今天没兴致，烦躁，我还是去酒吧看看。”
陈沫说道：“再见。”
……
陈沫想起了前几天买的那几条鱼，就约朝海露来到了二楼，拿出了一个电磁炉，煎炸起那几条鱼，陈沫问道：“闻到香味没有？”
朝海露说道：“是挺香的。”
陈沫煎好了那几条鱼，又到一楼拿了两瓶啤酒，对着朝海露说道：“我们去楼顶吧，这鱼就是我们的下酒菜。”
两个搬了两个凳子和一个小桌子到了楼顶，吃起了鱼，喝起了啤酒。
朝海露说道：“煎的会不会很热气，说不定明天又要咳嗽了。”
陈沫说道：“明天？明天的事情明天再说嘛。”
朝海露说道：“今朝有酒今朝醉？”
陈沫笑道：“对，我就是这样想的，反正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
朝海露也只是笑笑，小心翼翼的剔着鱼皮，吃起来也特别的斯文和优雅。
陈沫笑道：“每个人对待鱼的态度还真不太一样呢！”
朝海露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陈沫说道：“有的人怕刺啊，有的人怕腥，有的不喜欢寡淡，有的不喜欢煎炸。你应该不喜欢煎炸吧？”
朝海露笑道：“我觉得其实不用那么复杂，很简单啊，有的人喜欢鱼，有的人不喜欢鱼。”
陈沫问道：“你喜欢鱼吗？”
朝海露回答道：“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陈沫说道：“那就是不喜欢咯，喜欢的人会说喜欢。”
朝海露突然问道：“你是不是还要问我喜欢不喜欢海呢？”
陈沫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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