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这么匆忙,你的软弱给谁欣赏?
从记事起,我就是个特别懦弱的小孩。
偷梨摘杏时我总是跟在最后一个,想要的东西从不敢直接讲出口,受再大的委屈也只是哼把鼻涕,默默走开。
那时,村里有个哑巴女人经常到我家,大人就逗她冲我嘿嘿的笑讲话,看我一脸慌乱的往大人身后躲,一屋子的人就哄堂大笑。
我死死的拽着母亲的衣角不敢松开,偷眼瞄去,那个哑巴也跟着哼唧哼唧的笑。
成长的过程中,被大人告诫说,打人都是坏孩子。
我把这奉为真理,因为我也从不敢打人。
我可以将自己包裹在这句“真理”之下,面对欺凌时,心安理得的懦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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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学二年级时,有个五年级的孩子喜欢扮演皇上。
他的身边还有两个四年级的孩子,喜欢充当他的大臣。
三年级以下的,则被他挨个叫过去给他磕头,边磕还要边喊:皇上万岁。
然后,他们三个和周边围观看热闹的就一起哄堂大笑。
那笑声,和哑巴吓唬我时,大人的笑声一样刺耳。
我那时就这么跪着,额头碰着地上泛起的尘土,等那个五年级的孩子喊一声:平身。
我一晃身子,这才敢动。
那时心里虽不舒服,但从没想过要怎么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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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初中,我还是这个样子。
被人堵在宿舍要钱,被人扇耳光,被人拿凉水从头上浇下去。
舍友也拿我开玩笑,拆我的信看,让我脱光了给他们表演,冲我床上扔垃圾。
这些我也都默默的忍受着。
这时有了反抗的意识,可想到的都是不计后果的方式,比如掏出枕头下的水果刀,一个个将他们捅死。
有次同学聚会,我又说起这些事情,他们都只是嘿嘿的笑,似乎没有人还记得。
后来,便很少再去参加类似的聚会。虽知道那是过往,但阴影还在,很难放下。
如若这种压抑再久一些,我想要么我就进了疯人院,要么就会进了少管所。
高中的时候,喜欢一个叫柯儿的女孩,是班里的英语课代表。
那种感觉真的好难描述出来,感觉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光晕,那么完美、圣洁。
喜欢珂儿的另一个男孩,是我们的班长。她每天故意找珂儿的茬,好有机会凑近打趣。
班长从没把我看在眼里,我也不敢靠近柯儿。
我只是一如既往在的躲在一旁,一边喜欢着柯儿,一边咒骂着班长。
有一次,看到珂儿在班级门口偷偷的抹眼泪,我四顾无人,便凑上前去问怎么了。
柯儿低头沉默不语,只是一个劲的掉泪。
后来,柯儿的闺蜜告诉我,是班长向她表白,被柯儿拒绝了,班长气不过,对柯儿大骂起来。
说完,她闺蜜挑衅的眼神看着我,烦躁的说了一句,反正和你说也没用。
我不知道那一刻被碰触到了哪根神经,直接冲到班里面,指着班长的鼻子,让他去道歉。
班长显然被我的表现吓愣住了,但随即又恢复了神态,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然后,然后,我的大脑似乎不受控制,把在家、小学、中学时积压的所有情绪,汇集成了硬硬的一脚,将班长踢了个狗啃屎。
后来,我被班长找来的人,陆续胖揍了好几顿。
但我突然像是醒悟了很多,觉得身上的痛与之前精神上的折磨比起来,简直算不上什么。
那一刻,我决定从此不再一味的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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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再说话小心翼翼,担心哪句话冒犯了谁。也不再唯唯诺诺的有人要钱,就第一个冲上去给,还附上一个谄媚的笑。
之后却惊讶的发现,大多数的人反而对我越来越好了。他们不再要求你做这做那,或当你没满足他们心意时,引来一阵无缘由的指责。
上大学后,我的懦弱来了个触底反弹,别人不敢做的,我也去一一尝试、
我一个人做谷歌的全国公益项目,默默从初赛抗到决赛,并最终拿下,顺利实施。我成了院系第一个主动休学的大一新生,周游全国,看人情冷暖。
我厚着脸皮追到了现在的媳妇,相伴九年,结婚生子。
当你豁出性命,以命相搏时,却发现几乎没有了对手。
大学时,有个女生是本地人,仗着男朋友多,在班里面总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在宿舍也是说一不二的角色。
还有一个女生,文文弱弱的样子,但从不肯向她低头。
有次两个人在教室因为占座的问题争执了起来,那个文文弱弱的女孩指着对方的鼻子一阵怒骂,抄起板凳就要和对方拼命,把班里一干男生都吓傻了,十分的帅气。
我至今记得那个女孩的样子,我想我看到了自己应有的样子。
耶稣说,别人打你左脸的时候,将右脸也伸过去,以感化对方向善。
可让人向善是没错的,但无底线、无限制的善良下去,就是软弱。
尼采也曾说过,所谓善良、仁慈,最终将走向虚无的道德。
鲁迅先生有句话说的畅快:强者愤怒,挥刀向更强者;弱者愤怒,挥刀向更弱者。
你若一味的害怕和恐慌,只会助长恶人嚣张的气焰。他们不会因此可怜你,只会更加放肆的嘲笑和玩弄你。
比如性侵犯、比如家暴、比如酗酒赌博,很多都是这种毫无原则、突破底线的退让,导致了对方更加胆大妄为。
懦弱从来都换不回对方的怜悯之情,换来的只会是变本加厉的欺凌。
进化论的生存法则也是如此,你若不强,必是灭亡。这个世界太匆忙,没有谁会停下脚步来欣赏你的软弱。
你可以不去扎人,但身上必须带刺,这刺就是你的锋芒,保护你在世上的安稳,同时也让你披荆斩棘,开辟出一片大好人生。
道哥:一个从体制内蹦跶出来的骚年,文字走心不走肾,著有《寒冷的城市》、《宝贝,你好》等书。拾笔再写文,愿以此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