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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乐园(九十二)请帖

2020-06-20  本文已影响0人  少鬼无忧

我们回去的时候,他却已经不在哪里。国库门前车水马龙,搬财宝的、指挥装箱的,就像最热闹的集市。

大厦将倾,原来是这种样子。我看了一会,随便叫了个人:“你看见章少府去哪了吗?”

“好像是往西面去了。”

我向车夫道:“他应该是去城楼了,走吧,去看看热闹。”

越向西行路越挤,最后不得已下了马车步行,我放眼一望,挑了个附近最高的酒楼,上顶楼要了个靠窗的位置。不是我懒得多走这几步路,是在人群里容易遇刺,虽然清姐姐送了我几个护卫,但也只是普通护院,遇到真的杀手,不顶用的。天下想杀我的人太多了,小心些总是好的。

西城楼可热闹极了,每隔一炷香,塔顶的人就敲锣打鼓,开始撒铜钱和珍珠,底下的百姓就像争食的鱼儿一样涌上去,就像好几条街的人全缩在一起,抢到钱的人和没抢到的大打出手,也有藏了钱想要往外挤的,可是外面的人不停地被泵进来,里面的人又怎么可能出去,泵动不息,没有尽头似的。

我疑惑道:“中间再挤,也不至于比外面高一截啊。”

有个眼尖的护卫答道:“回禀殿下,那是好几层人叠在一起,有在地上爬的,有骑在别人的肩膀上的,还有想要往塔顶上爬的,这一层垫一层,自然就高了。”

我看着那潮水一样的人群,简直担心他们把城楼给淹了。

“这些人是穷疯了吗?为了钱连命都不要。这么高的楼,铜钱扔下去是会砸死人的,他们还敢凑这么近。”

“姑姑不知道现在的物价,这么大把大把地撒下去,每一把都是他们一年的口粮。”

“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本来以为最多就是一群人围着去捡钱,在太阳底下中暑了而已。谁知道这才刚开头,已经踩死好几十个了。热闹也瞧过了,让他们停下吧。”

这边刚答应着下去,迎面就和冲上来的人撞到了一起:“殿……殿下!”

“怎么了?”

“爬城楼的人太多了,梁柱有松动的迹象。”

“立刻停下,派卫兵护送我们的人下来。”

“恐怕不行了,现在里面是进不去也出不来,属下也是好不容易才冲出来。”

“算了,我就不该跟章邯置气。对了,章邯呢?”

“属下挤出来的时候看到他了,他在疏散人群,可惜没用。”

我想了想:“这样,南城楼和北城楼哪个近?”

“南城楼近一些。”

“你另外带人去南城楼撒钱,分散人流。这边的人一旦开始减少,立刻让卫兵开道。”

我和许负慢慢喝茶,过了一阵子,看见人渐渐少了,吩咐道:“让卫兵带着攻城用的云梯来,疏散人群,立刻架好。人一下来就抽梯子,哪怕有往上爬的也别管。”

“是。”

我感慨道:“现在真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就是行军打仗也不见这个架势。”

远远地听见哗啦一声响,接着是哭号声、叫喊声,我急忙看去,原来是那座城楼倒了半边,压死了百来号人,好在上面的人没事,陆陆续续被护送了下来。

“行了,南边也赶紧撤。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事啊。”

“现在的人不是以前的人了,快亡国了,一个个都疯了。”

这句话真是一语成谶,我应该意识到的,从城楼撒钱开始,事态渐渐不受我管控。因为能够用常理揣度的人越来越少,疯子越来越多。

这次事件死伤逾万,有因推搡踩踏而死的,有因争抢斗殴而死的,有被砸死的,有被压死的,有爬楼摔死的,还有三伏天中了暑气活活热死的,不一而足。

章邯狼狈不堪地经过楼下,我扔了个杯子下去,在他脚边摔碎了。他抬头看我,又低头走了。

“无趣,真是无趣。咱们回去吧,我整理了我娘的笔记,还有前几年的策论,一并送你。”

“谢谢姑姑。”

我摸摸她的头,俨然刚才无事发生。

一回去就看见清姐姐的马车停在外面。我让人带着许负去洗漱了,清姐姐迎上来问:“你可回来了,我一听说城楼出事就想到是你,又怎么了,看城楼不顺眼,要拆了重盖一个?”

我一边换衣服一边道:“是我和人置气,在城楼上撒钱,没想到会死那么多人。”

“真是,都多大了还耍小孩子性子,偏偏手里还有权,真真是道德经里说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估计以后又要出个谚语了。”

我好奇地问:“什么谚语?”

她一本正经道:“郡主送钱,百姓送命。”

我掩着嘴咯咯笑:“我好容易反省下,你又来逗我。”

她看着我摇头道:“爱说爱笑又爱闹,跟个长不大的孩子似的,你要是一天到晚能干点好事,不知道有多招人喜欢呢。”

“我又不是为了招人喜欢才干好事的。”

“问题是你也没干啊。”

“嗯……很有道理的样子。”我转头道,“去问问军营里还有没有空位,让章邯顶上去。”

“章邯是谁?”

“现任少府。”

“你才闹了这一出,又要送他去充军?”

“不是充军,是做副将。许负说他以后能当将军,那我就帮帮他咯。”

“现在是王离领兵,太子妃是他唯一的妹妹,和先太子一并死了,他本来就一肚子的怨气,你这时候再送一个章邯过去,我怕他的处境不妙啊。”

“我娘观星从不出错,许负看人也从不出错,她说章邯以后能做将军,他就一定行。要是真跟王离闹起来,正好分散了军中的权力。”

“我说你心肠其实不坏,就是算计太过,做什么事情都有三五个好处,难免让人怀疑动机。”

“不在乎了,我就是这样性情,做什么都不能亏了自己。”

“你学墨家真是可惜了,明明就是杨朱学派的不拔一毛以利天下。”

“孟子云,逃墨必归于杨,我是墨家的叛徒,自然也是杨朱学派的拥趸。”

“那我就好好等着‘逃杨必归于儒’的那天了。”

“扶苏是儒家的,我嫁给他不就是‘逃杨必归于儒’?可现在我从儒家逃出来,又要归到哪里呢?”

“那岂不是要看你下一个嫁给谁了?”

“又拿我打趣。”

“真不打算再嫁人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扶苏刚刚自尽,我想着怎么也应该替他守三年孝。”

“三年以后你可就二十七岁了。”

“我十六岁的时候,觉得女孩子最好的年纪,该嫁人就得嫁人,还要争取最有利的联姻。可是这么多年,我早就想开了。我缺的难道是丈夫吗?我不过就是缺个人陪着。只要性情相投,又聊得来就是了,何必嫁人呢?”

“你这个思想不对啊,又不想嫁人,又要人陪着,这是要养面首的前奏啊。”

我快要被她气死,笑骂道:“我说的是你,你不也是一样,这么多年没有再嫁?”

“怎么?郡主收我作对食啊。”

“想得美。”

我们正笑闹着,宫里传信过来。

“又怎么了?”

“郎中令要娶对食,这是给郡主的请帖。”

“对食?你说的是……中车府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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