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屈辱过活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翠芬和妇女们离开了，只剩下躺在河边的满是狼狈的张琴，和由始至终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陆长青。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成亲了。”张琴看着平静的湖水问道。

      陆长青抬头看着空中的月，他知道这场梦终将会醒，他无法直视张琴的眼睛，看着她只会坐实他的懦弱无能。

      “我会和翠芬离婚的，我实在无法忍受和一头牛生活在一起，你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陆长青转身离去，河边只留下张琴黯然伤神的背影。

      张琴明白，返乡的日子遥遥无期，她的期盼也只剩下这个男人的温柔怜爱。不是她悲观，只是在这大时代下，陆长青是她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这村子路途好远，每天的劳动生活是如此的磨灭一个人的梦想，消磨着一个人的青春。一个女人的青春真的是要烂在这土地上么。这对于张琴来说，也不过是一种凌迟处死。知识赋予她的灵气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女知青的跌落神坛，是村与村闲来聊天时最大的谈资。清纯的女先生喜欢做别人的破鞋，这让村子里的男人对张琴更投来浪荡的目光，女人们都对张琴虎视眈眈。即使是没有了长发，但是她的气质容貌仍旧是多少尘土掩盖不住的。

      陆长青回到了他的村子里，村子里的风言风语和道德绑架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回到了家，他早已经不是那个炙手可热的香饽饽，每天翠芬的恶语相向让他一度生不如死。翠芬扬言如果陆长青要与其离婚，便将牛棚中的牛悉数砍死，让两家人种不成地。对于一个农民来说，牛便是每家每户的命，多少人把自己累死都无法不借任何外力种大片的庄稼。为了年迈的父亲和两家人的生计，陆长青只好忍气吞声，打消了离婚的年头。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陆长青长期屈辱被打压的生活还在继续，而张琴，还在河边痴痴地等候着。他心中仍旧忘不掉那个温婉高贵的女人，心中仍旧有一团火为她而燃烧着。

      借着和邻居去集市采买的两天空余，陆长青奔向隔壁村再次寻他曾经的灵魂伴侣。他到了张琴的家门口，他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忽然，他听到满地瓜果掉落的声音，他转过头去，是张琴。一年的光景，她只是劳作晒黑了些，手粗糙了一些，但那书卷气仍是隐藏不住的。

      他们不顾一切的拥抱，亲吻，干柴烈火，热恋中的男男女女，总是这样奋不顾身，即使是一场禁忌之恋。一夜春宵后，张琴早起洗了把脸，坐在床边静静欣赏陆长青英俊的脸。这样俊美的脸，可以令张琴迷失自我原谅他所有的过。

      就这样，张琴看了许久直到陆长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组织通知我明年年底返乡，这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要走，在这里你我之间发生的一切不论是对是错，离开的那一刻都与我无关了。我和你这般放肆，也是我最后的念想。

      难道这心中最后的火，也要熄灭了么？这屈辱的生活，真的是我的命么？陆长青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