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边的那台石磨
“上石崖,下石崖,白胡子老头从中间钻出来。”
这是我小时候最先听到的谜语。谜底便是石磨。
墙角石磨“嗡嗡嗡……嗡嗡嗡……”
还在睡梦中就听到推磨的声音。太阳还未出山,爷爷就已经磨好了一大盆黄豆,接着用冷水泡磨碎的黄豆。第二次磨的时候,就磨这盆泡水的碎黄豆。磨成浓汁,以备用。
在记忆中,我家的石磨可以做六种美食。而黄豆就有四种。
石磨1、连渣捞
连渣捞将磨好的豆浆(非早点店的豆浆)倒入大锅中煮,并时常搅拌,不让它生锅。让豆浆煮熟煮透,接着把白菜或者干板菜切细,放入大锅中一起煮,待菜熟之后。将提前泡好的石膏水(卤水),或者适量白醋点入,小火慢熬几分钟。一道简单的农家菜——连渣捞——便做成了。
连渣捞再做上一碗火烧辣椒,即便是没肉没菜,只此一道,我也觉得是人间美味。
2、豆花
豆花豆花的制作程序比连渣捞要复杂一道。豆浆煮透不加菜,然后连汤带渣倒入洗干净的蛇皮口袋里,开始慢慢的挤。挤得只剩渣在袋子里,把挤出来的汤再倒入炼过香油的大锅中煮,待煮熟之后,开始用石膏水(卤水)来点(这便是常说的卤水点豆腐了)。待豆花慢慢成型,便可食用。
豆花这当然也得配一碗好辣椒,才能更加体现豆花的美味。
3、豆腐
农家豆腐豆腐是在豆花的基础上加工的,除去汤,只要豆花,放入干净的袋子中,上面用适当重量的板子压上一夜,第二天就有豆腐可吃了。
我最早见过的豆腐略带点黄,且不太光滑。所食方式,最多的就是豆腐煮豌豆尖,或者是排骨汤煮豆腐,很少看到炒豆腐。
农家豆腐后来,入城,看到的豆腐又白又光滑。一再怀疑,到底是以前家里做的叫豆腐,还是这个才叫豆腐。
4、豆豉粑
豆豉粑做豆花时挤干汤水,留在袋子里的豆渣。拌上辣椒面、花椒面、盐、香料和少许酒,捏成小块,或是球状,或者是扁圆状,在太阳下晒干。
豆豉粑闻着有股臭味。但在火炭边慢慢烤黄,味道真不赖。
5、面面饭
面面饭将精选过的干净的玉米粒用石磨磨两遍以上,磨成粗面状。再取一点磨好的玉米面,加水搅拌,再加入米饭和在一次搅拌均匀,放入锅里开始蒸熟,之后便可食用。
小时候,家里粮食不够吃,经常做面面饭,而我和弟弟都不喜欢吃面面饭。爷爷每次都是在锅底煮白米饭,上面蒸面面饭。吃饭的时候,就给我和弟弟舀底上的米饭。
面面饭再后来,粮食充裕,就很少吃面面饭了。
再后来,只听说,以前穷人吃面面饭,现在是有钱人吃面面饭。
而我,一直都不喜欢吃面面饭。或许,这就是天意。
6、魔芋豆腐
魔芋豆腐魔芋豆腐,家里只有妈妈会做。我也很少见过从头到尾的流程,总之是比黄豆豆腐要麻烦些。
但我还是很喜欢吃魔芋豆腐的。做凉拌,或者炒魔芋豆腐,亦或是煮火锅,也是一道不错的菜。
魔芋豆腐而今,十多年未曾听到“嗡嗡嗡”的推磨声了,而爷爷也去世八年了。
现在,逢年过节,家家户户用的都是机磨,插上电,几分钟便有了几桶豆浆。
于是,那台石磨便在墙角边闲置着。或许某一天,它会自动的消失了。而那一段尘封已久的“嗡嗡”声可否还会在记忆中响起。
石磨或许某一天,老了,白发苍苍之时,回到故里。我又倒腾出哪台石磨,和邻居讨些黄豆,站在墙角跟,晒着太阳,扶着石磨,慢慢的推。
“嗡嗡嗡……嗡嗡……”
又响起来了。
我做一碗连渣捞,一碗豆花,吃不了的压一块豆腐。再把那豆腐渣呀,做两个豆豉粑,烤在火炭上,蹲在火塘边,酿一壶包谷酒,就着豆豉粑。
眯着眼,夕阳西下。回味着,这美味,这世界,如此多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