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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的天黑了
2014年8月4日，如往常一样七点多起床洗漱，回到房间习惯性得看下手机几点了，发现了一个未接电话，是妈妈打来的。突然，一个不好的念头出现在了脑子里。我和妈妈每日固定的通话时间是在晚上我下班之后，其他时间段几乎没有。一闪念，把不好的想法强行祛除，给妈妈拨通了电话。
"爸爸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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订飞机票，收拾行李，打车，和领导打电话请假，联系同学去机场接自己，所有事情处理好之后，坐在去首都机场的出租车上，脑子里变成了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又不该想什么。
那一刻，窗外的天还很黑，而我生活中的天也很黑很黑。
火车站外再也没有那个守候的身影了
每次回家，早上八点十分到的火车，爸爸总是七点多就从家里开车出来，在火车站一直等一直等，每次我都说火车可能晚点，不需要来那么早，等着多无聊，但是每次说，每次依旧如此。只要在看到的一瞬间，他会立马拿过我的行李，我就顺势挽住他的胳膊。
爸爸开了一辈子的车，曾是个正儿八经的教练，自从我开始学车之后，他就是一个比教练还教练的人，白天在驾校练，周末他带着我出去练，在这样的严格训练下，驾驶技术再一般，对不住的可不是一个教练了。他喜欢开车，爱车，也懂车。
2014年10月1日，当我再次坐着火车回家，如往常一样走到出站口，我在人群中扫了好几眼，我多么希望再看到那个迫切的眼神，那个会一把拿过我行李的男人。穿过拥挤的人群，我独自走向了公交站台，我知道，火车站外再也没有那个守候的身影了，爸爸不会再开着他爱的车来接我了。
骨子里依旧知道爱我的男人
急性的脑出血，毫无征兆，爸爸挺了过来，但出血部位压住的是语言系统的神经，爸爸丧失了绝大部分的语言功能，他在说，却含糊不清，我们所有的交流都是靠着理解。执意出院的他拒绝康复治疗，我们极力劝阻，却拗不过也许是他，又有可能不是他所作出的选择。
火车站前我再也看不到那个守候我的身影了，但在家的门口，那个身影依旧在，像个孩子一样，迈着不太平稳的步伐，一边走一边冲着我笑，依旧会一把拿过行李，嘴里念叨着，虽然我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是我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每次在家，我起得晚，您只要看见我起床了，就开始去热粥，让我吃饭；
饭桌上，只要我爱吃的，您就会一下子整盘端到我的面前，不管别人还吃不吃；
我说自己想睡软床，您一步步地爬到了四楼，从柜子里拿出来厚厚的被子，让我垫着；
严令禁止您骑车，您还是偷偷骑着自行车出去了，回来我狠狠地把您批评了，您却拉着我的手走到二楼，指着桌子上的菜，手舞足蹈地说着......
爸爸不再是过去威武的爸爸了，您的后背直起来费劲了；
爸爸不再是过去温和的爸爸了，您的脾气开始暴躁了；
爸爸不再是过去爱干净的爸爸了，您的胡子老不及时刮了；
爸爸不再是过去的爸爸了，但依旧是骨子里深深爱着我的爸爸。
过去是您牵着我，现在是我牵着您
每次打电话，虽然听不懂爸爸在说什么，但是我们依旧在沟通；每次回家，反而更像小时候一样，我肆无忌惮地挽着您，和您撒娇，假哭，还会表扬地亲您，您会哈哈大笑，那一刻，我庆幸，您还在身边。
像小时候您牵着我一样，让我也这样牵着您，好吗。
可以是个玩笑吗
2018年1月5日，如往常一样在单位午睡，以为是一点半的闹铃，却看到是妈妈的电话，因为旁边有同事，我给挂了，准备出去再给妈妈回电话。就在穿鞋的时候，妈妈又打来了，又一个念头闪过，我按下了接通键。
"爸爸住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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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知张先生，订火车票，与同事交接工作，所有事情处理好之后，坐在回家的出租车上，脑子里依旧是一片空白，我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又不该想什么，只有张先生时紧时松的手指，传递着他给我的信息。
这一次，我没有哭。
选择
今天是1月7日，第三天，您几乎都在昏迷和嗜睡中，只有一次的睁眼，主任来看过了，给出了开颅、微创和保守治疗的三种方法，在病房解释完之后。我和张先生又去主任办公室单独找了主任。开颅和微创的目的是一样的，保命；保守治疗的过程比较关键，可能会伴随着致命的并发症。无论选择哪个，神经的损伤是不可逆的，后续的生活质量和下床能力都不会很高。
走出主任办公室，张先生在楼道里抱住了我，冷静过后，我走进了病房，和妈妈再次解释了情况，并告诉了她，我的选择。
无论是哪种方式，我都希望是让爸爸有一个更加舒服的状态。现在的您，身上各种管子，这一定不是您想要的状态，您要强了一辈子，干净了一辈子，随缘了一辈子，奋斗了一辈子。保守治疗，如果您挺过来了，不管多辛苦，我们都会一直照顾您；如果您选择放手了，我们就算再不舍，也会尊重您的选择。
生或死，都是人生的必修课，30岁的我，看不透，却也试着让自己学会接受。
爸爸，我们都在您身边，我们相信，您一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