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灼的日子

想不起从哪天起，湖畔便焦灼起来。日子虽不紧不慢，步入湖畔，外人往往还讶异此地缓慢闲适的气息。这其实是假象。

绝对假象。

爸妈渐渐老了。随着迁三代的逐个到来，爸妈是眼见着一点点衰老。湖畔所在的城市是个移民城市，爸妈青年时从江北汇入此城，从极贫匮的年月奋斗至今，养育了姐弟四人，终在湖畔安生下来，也就老了。

几十年过去，爸妈说着几乎不改的乡音。我没有真的学会，也说不上准确的此地方言，正好借着职业之便，自然地一口普通话。说话这事，便焦灼着我的成长。

爸妈的衰老是一点点进行式的。

起先是和渐起的白发斗争。染发，一度让人不安。

妈的血压也时常不稳。

爸各种追梦似的折腾。不甘心"赋闲在家"，便折腾开来，每一次尝试的念头一起，必定热情似火地要实践一番。几次三番，终于安静下来，又和妈养的鸡"杠"起来，大约想证明养鸡也能养得更好一些。终于，爸的背也微驼着，人缩小了些，爸又开始热情洋溢地伺弄湖边闲地，把种菜做成事业。

妈日复一日地在湖畔屋子里伺候饮食。我们，我们的娃娃，后来常常只是爸，偶尔节假日，天南地北地聚齐了，妈就最忙碌，终日困在厨房出不来了。就这么把几十年渐渐地度过。此地，从那个熟悉的湖畔渐渐变成想念中的湖畔。

湖畔房前屋后的路修了又旧，青苔在阳光抵达不到处青了绿，又变深黑，提示着年深日久的过往。

爸妈渐渐老了。

时光眼见着从清晨一面墙一点点开始、移动，从另一面墙和窗玻璃上渐渐走向余晖。爸妈的日子又缓慢又寂寞。

湖畔常常安静地只剩不多的走街串巷的收破烂者。后来，恐怕便是电话联系的快递员了吧！也不进来，临湖双杠处的小卖部常代收。这里，是爸妈偶尔最远的联系。

常常，在家里，爸妈彼此不满。日子在不满里不那么虚空，也不那么美好。

生活就这么流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