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文笔记】我请学生来“喝茶”(旧作)
“‘斟上四盅茶,请你品’?咦……”蒋琦雯同学翻开作文本,看到三张打印纸,其中一张上写着我写的那句话,自然惊异。然后,她边翻这三张纸,边轻声念叨:“周作人《喝茶》……杨绛《喝茶》……鲁迅《喝茶》……哇,梁实秋也《喝茶》!”她抿着嘴儿禁不住笑出声来:“四盅,真是四盅茶,得品,得好好品!”接着,她兴冲冲地拿给旁边的徐晶颖或郁佳黛同学看,近乎炫耀地大声说:“司老师请我‘喝茶’哩!”
蒋琦雯同学的作文本就在我手边。我心一美,就恍惚出上面的事儿。请学生喝上这四盅“文化茶”,不美才怪。
为什么请单请她“喝茶”?因为她喜欢喝茶,更准确地讲,是她爱喝她奶奶泡的茶。她奶奶擅长茶道,“看了看快开了的水,拿过帕子在茶壶柄上握住,另一只手拿过茶筅,双眼紧盯着水壶,听得水沸三声,立刻提起来,往水壶里注去。‘吱——’茶叶迅速翻滚起来,发得很快,汤花泛起,幻化成各种图案。奶奶熟练地一手平缓注水,一手用茶筅在壶中搅弄,击打,拂动,一滴却也不曾溅出。这番点拂功,深。‘茶,是要品的。’奶奶说。”蒋琦雯同学住校了,每周三奶奶就来看她,总给她带壶茶,叫她喝一杯。品茶,她品出了许多味道。
我是成天泡在茶里的,也有那么点儿茶功,以前还以“茶中客”自诩呢。所以,自然就想起了周作人,他的《喝茶》妙极。一查,竟发现很多作品都是茶泡出来的。同是喝茶,碧螺春、龙井、毛尖、桂花茶,但风味不同,境界有别,禅道相异,喝来唇齿留香,通体舒畅,助长学问。
其实,“喝茶”,不单请蒋同学,我的学生朋友们都是我邀请的对象。当然,此“茶”非彼茶,而是一段或一篇好文字;此“喝”亦非张嘴的事,而是用眼读用心品那些好文字。好文字有好盼头,有好嚼头。
月考一过,学生“失恋”者多,随笔言志者就多。三言两语,安慰下,鼓励点,自然总免不了,但“灵机一动”,把《十卷羊皮书》的“我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奇迹”、“坚持不懈,直到成功”印几份,夹在李敬文、张雨晴这些挺受伤的同学本子里,你说好不好?!聂晴赏桂花,闻桂香,述关于桂花的事,阐关乎桂香的理,受感染的我“计上心来”,搜些关于桂花的风俗人情,整点关于桂香的名篇名段,印好,夹在她本子里,你说妙不妙?!于子明同学的《那些年,我们玩过的游戏》写小时候玩的拍手游戏,初中玩得很少了,高中近乎绝迹,现在稍玩一玩,就受指责和嘲笑。他和我一样想念小时候。游戏结束了,一个时代消逝了,他和我一样怀念它,并反省今天。我把自己写过的《陀螺与“转儿”》夹在子明本本里,并自谓“文友”,你说绝不绝? 文友们“喝”我泡的各色“茶”,一定会很投入、很幸福地品,越品越爱品,越品越觉得亲,越觉得美,越觉得读写真好。脉脉地私藏了也好,忍不住“流觞曲水”也好。
“老师——”最后排的肖玉珏冲我挥挥一张纸,然后指指,脸上却早漾出笑来。
我神秘一笑,轻轻点点头。
肖同学手掩皓齿,美得不行。
蒋琦雯要是在她身边,定会羡慕地问——司老师也请你“喝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