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后一个人的三年

前天晚上，远方同学打电话给我，以为她又要聊她的男朋友，我在脑海里想着如何回应她，我接起电话她却说了一个深层次的话题“阿衔，我最近经常有一种感觉，就是在深夜忽然觉得自己化作粉尘，被风轻轻一吹就变成天上忽明忽暗的星星，你会有这种感觉吗？”

我迟疑了一下，像她这种乐天派，从来不会担忧的人，怎么会想到这些，而她的话对我来说却是一种慰藉，这种感觉我再熟悉不过了，“以前偶尔会有，最好的办法就是做点你以前喜欢的事，和朋友在一起，你会找到自己”

“哈哈，好的，我其实只是熬夜的时候会这样子，平时都挺好”

“所以，你就是最近工压力太大了，以后早点休息”

她嘻嘻哈哈的说没多大事儿，随后她又聊了一会最近和男朋友的状况就挂了电话。我有些愤懑，生活一定要这样吗？让微笑的人失去光泽，让痛苦的人变得沉寂。毕业后一人的三年，我经过长时间的得以让自己变得“正常”，是不是大多数人都会经历过一段身边没有朋友，也没人帮助的时间，这样的历练未必也太残酷了些，可为什么会这样呢？我看着墙上的时钟指针一格一格的跳动，仿佛身体流进了时钟，指针跳动一下就好像划过了一年。

第一次看到这句话心里很震动，那是高中的一个假期，在摇晃的班车上看到《挪威森林》里直子的人物描写：直子一直觉得自己孤零零的活在这个世上。那时的我在想，一个人回家也算是孤零零的吧，可直到工作的第一年才明白它的真意。第一个月收到实习工资，我和室友去超市购置厨房用具，电磁炉、电饭煲、锅、碗、砧板、菜刀、调料一一买齐全，等到结账时才发现，剩下的钱只能买面条才能耗过这个月。下班时间是从菜市场开始的，出租屋旁的菜市场步行十分钟就能到，通常在去的路上，我都戴着耳机，并不是因为环境太吵闹，只是觉得只有下班后，时间才属于自己，就算做着一份不着边际的工作，但也能很快忘记自己的初衷，或许这就是生活本来的样子呢？可下班不一样，这地方只有自己，行为再怎么猥琐也不会因为碰到熟人而感到尴尬，傍晚的菜市场，大多人都是安详且疲惫的，挑选好想要的菜，也不和老板讨价还价，只是觉得，我们其实是一路人，你为了生活起早贪黑，我为了生活丢掉灵魂。做饭并没这么简单，一开始饭菜做多，只能倒掉，也并不影响，时间一长就能控制量，也想学做新菜，只是每次做出来的菜，都没照片上的好看，而且也没有记忆深刻的口感，所以到后来，只是将菜做简单的煎炒，简单的投食。

第一年一个冬天的早晨，在房间里洗漱完，穿上暖和的衣服，下了楼才发现地面上堆起一层积雪，离公司近就徒步去上班，街道上的店铺大都关着的，路面上也少有车辆，转过一个岔道，发现一只橘黄色小奶猫蹲在绿化带的枯树旁，我走过去，它回头看了我一眼，它的瞳孔睁得很大，身子随着呼吸在急促的抖动，我把它抱在怀里，走到墙脚把它放进一个纸盒，它盯着我看了一会“喵”的叫了一声，离开的时候心里好像对它说，你会好好活下去的，这里很快就晴了。没过两天，一个雨夹雪的晚上，值班的同事与一个老人出了事故，我有连带责任，可事故就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也没和亲戚朋友谈论过这事，因为我心里清楚，这些事情我能处理好。

第二年的时候觉得时间是漫长的。上班城市离学校近，我们常常几个同学一起，回到大学校园里聚会。有一次，我们一同5人聚完，一起坐上地铁，从学校前往车站的路上，我们并排坐着，几个人浑身泥泞，嘲笑对方却又想起自己的丑态，昨天夜里下过小雨，酒过三巡后，我们相互搀扶却都滚到了积水的地面上，很清晰的感受到雨点打落在脸庞，真实，地面上积水浸透衣服和裤管，虽然是透骨的冰冷，我们也只是哈哈大笑，而此刻，大家都很安静，分别的时候其中的一个人说，我再也不会和你们干这种事了，没想到从那以后我们再没在一起聚过。也不是工作后便没有真性情，酒后和刚认识的人盘坐在马路上谈天，找不到厕所就在人来人往的绿化带里小便也有过，只是，在第二天醒来，你会很清楚的感觉到到，有些东西慢慢不见了，而这个城市的阳光，这里人们言谈，不必要的聚会开始渗透进身体，你开始学着他们言行、走路。第二个春节，依然是在亲戚家过的，饭后给表弟表妹发完红包，在打车去公司的路上，我看着街道边上挂起的红灯笼，相比城市的缤纷，老家漆黑的夜空，冷风里观看远处的点点烟花，似乎也挺好。

第三个夏天的晚上，到凌晨一点左右，我从网吧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杯酸奶，在刚下过小雨的街道上往家里走，我抬头看看天空，月亮不在，但是能看到点点星光，我开始回想家乡的夜晚是什么样子，我的精神像抽丝一样被剥离开，和天上的星点一样，只是那点点尘埃，我似乎找不到自己，谁都找不到----我清楚的知道这是死亡的感觉。我打开手机的备忘录，在里面写了一段文字，写的一个人沉入冬天冰冷河水却无动于衷，听着河水流动，河水一点点浸入身体，慢慢闭上了眼睛的感受。我也慢慢清楚，工作只是工作而已，经历的失望、孤独、寂寞也不能忘记曾经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

看周嘉宁《一个人的第三年》，里面的文字像一把刀，将现实剥离开后，是一种高级的的孤独感，这也是一种强大的勇气，她所描述生活令人向往，不担忧明天，也不强迫现在，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但谁会愿意这样的孤独，要走上前去，做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重庆森林》里有句台词：人是会变的，今天他喜欢凤梨明天还会喜欢别的。我在想，我也会变，想要留下点什么的话，就要认真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