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亲爱的外公外婆
(一)
在这个“快餐”年代,就连爱情都开始变得随意起来,大家好像都没有特别多的时间去了解一个人,但凡觉得不合适就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直到都觉得满意,基本也就没差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越来越多的人都开始羡慕起祖辈那年代的爱情!我也不例外,但我羡慕的外公外婆,他们之间并没有传说中“车马邮件都很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的浪漫,反而都是些生活中再普通不过的柴米油盐酱醋茶……
用现在的审美来评价的话,我的外公可是标准的“大长腿”,而且长的还超帅,还是兵哥哥呢!虽然他作为家中最小的儿子,原本是想要好好念书当个文人的,但却生不逢时,碰上战乱年代,被抓去了国民党,但也许是命好吧,还没上过几次战场,便当了个小官,后来国共内战,他直接带着手底下的人投奔了共产党,紧接着内战结束,深得人心的毛主席领导的共产党取得了胜利,新中国成立,我的外公也被安排了还不错的工作,据说当时外公和他的战友们还有幸见过毛主席本人呢!再后来,外公就遇到了我小巧可爱的外婆,可谓是一见钟情啊,只是那时候的外婆其实刚刚经历过一次婚姻,还带着个儿子,也就是我的大舅。但见过世面的外公并不在意别人对他的看法,也不介意外婆离过婚,反而对外婆越来越好,一开始还怕连累他的外婆,渐渐接受了这个真心实意的大高个。但外婆是个好强的人呀,哪里受得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外公也怕外婆不开心,便偷偷向领导申请了调理,离开的那天还骗我外婆说是带她和我大舅去战友那玩两天,直到顺利到达才告诉她实情,外婆后来讲起这事,总是又气又笑。
(二)
后来在新的地方有了一个属于他们的家,但那时候正好遇上了人民公社化,外婆当时还是个队长什么的,因此树立了很多“敌人”,社会主义大跃进后,很快又开始“文化大革命”,六九年他们的小女儿我的妈妈出生了,作为最小的孩子,各种被宠!但在那个吃树皮和观音土,甚至吃人肉的年代,不仅我的妈妈,包括我的两个舅舅,也没有吃过那些。外婆说,那都得归功于她,要不是她拼死拼活劳动多分粮食,就我外公,一家人怕是只能喝西北风,倒不是我的外公没本事,只是他太善良,见不得别人受苦,所以总是偷偷把粮票“借”给别人,然后自己少不了一顿被骂……对了,我的外公外婆还特别喜欢狗呢,听妈妈说,我们家最多时候同时有七只狗狗,每每要出远门,总有几只会一路跟着,那时候去哪都得走路,它们也不嫌累,而且到别人家,都是乖乖在门口,别人给吃的喝的,只要家里人不说可以,它们绝对不会动,嗯,可爱的中华田园犬。
(三)
如果要讲完所有我听说的,可能我真的要写连载,因为有太多太多要回忆的。所以,接下来我想说有了我以后的事。
我出生在外公外婆家,因为爷爷奶奶走的早,所以从小就倍加受这两个老人的疼爱。
在我的记忆里,我的外公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我小时候的每个玩具都是他亲手制作的,别的小孩子玩泥巴的时候,我已经拿着木头手枪开始吓唬他们了!我四岁开始上学前班,我的外公就每天从老家接送我,害怕我吃不惯学校的饭,每天中午还得走很远给我送外婆煮的好吃的。可能因为是当过兵的外公带大的我,所以我从小就不像女孩,因为我想要和外公一样厉害!
后来我爸妈开始在镇上盖自己的房子,而我的外公,身体开始变得越来越差。不懂事的我,总会吵着让他陪我去找爸妈,然后就会看到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牵着小女孩的老人,在山间小路一步一步缓慢的移动,正常人二十分钟左右就能走完的路,他们硬生生走了十倍!尤其有时候大半夜哭着闹着的时候,外公外婆还得请求对面的叔叔送我去镇上爸妈家……现在每每想起来,总会觉得难受,遗憾四五岁时候的我,实在是不懂事,让外公受了很多苦!
镇上房子弄好以后,外公外婆,我,都搬去了新家。可外公突然就变得行动缓慢起来,即使那样,每次我挨打的时候,他总是强撑着站起来护我在他的身后。
直到外公完全卧床不起,生活不能自理的时候,我一生要强的外婆一下子也老了许多,似乎是一下子从我记忆里那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人变成了夹杂着白发的短头发的老人,虽然她总是在收拾床上和给外公洗身子的时候骂骂咧咧,虽然那时候我很讨厌她,觉得她过分,但长大后我才明白,只不过是那时候她一下子失去了依靠,毕竟她是我外公疼爱的“小公主”啊!外公病了以后,所有的事情她都得自己做主,倒不是做不了,你们懂得,就是一下子失去了希望……
(四)
外公去世那年,我九岁,还是不懂事,不知道“死”到底是什么?所以我没有哭,我跟在舅舅们姐姐们的身后,围着装外公的“长盒子”转圈圈,我不知道是干嘛,真的不知道……我记得那时候外婆哭着喊着说,“老头子你怎么舍得我把一个人留下来,你怎么说走就走,让我一个人怎么活的时候”,大家都拦着她,不让她去碰那个“盒子”,可是我都不记得我当时的心情,我只知道在外公下葬的那一天,我试着告诉大人们,我想要拿外公的照片,可是他们说,只有长子才可以。
外婆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外公的离开,在没接受的时候,她一度精神错乱,经常大半夜偷偷一个人衣服都不穿,跑去山里的老家找外公,因为外公就埋在老家房子的后面山上,但外公走后外婆就很听我的话,依旧特别特别的疼爱我!我越来越懂事的时候,开始变得越来越在意家人,大概是外公的离开,给我留了太多太多的遗憾,他都没来得及享他儿女们、他孙子孙女们的福,其实我现在有好多好多的事,都想有外公一起做。但却是永远都弥补不了的遗憾……
我的外婆一直闲不下来,门前那块地没有被学校收回去的时候,她就去种地,种的全是我喜欢的吃的土豆玉米草莓四季豆,全部都是我喜欢吃的。学校收回去以后,她养了一只猪,在楼梯间那里,每天下午还带着它出去散散步,到后来猪大了,关不住了,老偷偷跑出去,有天晚上就被车给撞了,我还记得那只猪的名字,是我给起的,叫“千金”……再后来,我外婆开始每天六点起来去中学捡纸盒捡书,我大姐是老师,没觉得面子过不去,是心疼七八十岁的老人起早贪黑,便承诺每个月给她几百块钱,其实我的外婆不是差钱,就是闲不住,直到有天被车给撞了,还让瞒着我,怕我说她。但这事她们不可能骗我啊,所以,我禁止她再那样,也许的确也害怕了,她再也没做过这样的事。
可是她还是个闲不住的老太太,家里的事啊,总要管管,我大舅家,我家,二舅离得远,所以她没发管,虽然都有点觉得老太太管的多了,但真的,“老小老小”,外婆无形中也给大家带来了很多欢笑,尤其是外地人说彩色普通话的时候……
(五)
现在外公已经离开十几年,我的外婆也八十多岁,身体越来越差,上学的时候每次回家,她都会偷偷给我钱,给我做好吃的,我也会陪她聊聊天,陪她散散步……可现在我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她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但还是在我叫她一起出去走走的时候努跟上大家的步伐,每次给她的钱,她都舍不得花,别人给她的好吃的总得给我留着,知道我又要离开的时候,总会偷偷背着我抹眼泪。就连我外婆的老闺蜜们,也总是跟着一起伤心,我知道我不在家的时候,外婆一定会拿着我买的吃的和她们分享,然后其实是和她们夸我来着!因为只要她们见着我,总会说,“这就是你常说的外孙女儿啊,一看就是好丫头!”可是啊,我亲爱的外婆,我不要您夸我,因为我并不好,我会冲您发脾气,会在您好奇我玩什么的时候觉得烦,就连每次您一直看我的时候我都会嫌弃……我不是好外孙女!所以您不要舍不得吃,舍不得用,不要把好的东西都给我留着,也不要担心我谈恋爱结婚要准备红包,我都不要,我现在长大了。我和我们家里每个人都一样,都只想您健健康康的多活几年,代替外公,把他应该多活的那些年一起活下去,让我们每个人都还能多看看您,多和您过几个年,如果没有您,家就没有家的氛围了……
我亲爱的外公外婆啊,我很想很想,把你们的故事,我们一家人的事情,还有你们的爸爸妈妈们,兄弟姐妹们,我知道的所有的都写下来,年初去外公老家,给太公太婆,外公的哥哥们扫墓的时候,家里人调侃我说,我的外公是“战俘”,还说那时候因为大火烧了档案,所以,外公没能得到应有的一些,我当时还一心想要做些什么,到现在觉得那不重要,因为我的外公就是英雄啊,是我们一家人的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