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病床的呼噜声

“小雅，还疼吗？想喝水吗？”2号产房的2号床上，躺着一个刚生完小孩的女子。女子很瘦，像偷了别人的袍子穿在身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枕头两侧。

大约是刚做了剖腹产手术，女子一张小脸吊白吊白没有一丝血色。趴在她旁边的男人，一只手抓着她的手臂，另一手搭向她的额头，满眼的焦虑。

“小雅，小雅，你想喝水吗？”他朝着床上的人又轻轻呼唤了一声。

女子慢慢地睁开眼，微笑地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孩子还好吗？”

“嗯好着哩！刚刚喂他喝了奶粉，睡下了。”一提起孩子，男人的心情一下子好起来，一只大手帮她擦掉额头的汗水说。

“小家伙能吃能喝，以后肯定会长得白白胖胖，而且还会很英俊，向我一样。”男人说完朝着女人开心地笑了。床上的女人也咧着嘴笑，轻轻地说了句，臭美。男人听后笑得更欢了。

“只是苦了你了。偏偏生孩子这事儿我又帮不上忙。要不，我帮你挨刀子。”男人说着说着眼眶泛红，低头在女人的脸颊上吻了吻。两只大手则在女人的小手上轻轻摩擦。

男人的话似乎挑起女人的泪腺，使得她又想起肚皮挨的那一刀的痛，不知不觉眼睛染了湿气。

“就生这一个，咱以后再也不生了。”男人看到女人泪水涟涟，赶紧低声安抚着说。之后话锋一转，饿了吧！不过现在还不能吃。再过一小时，正好咱妈也把饭送来了。她回老家去炖鸽子汤了，鸽子还是姥姥专门为你养的呢，雏鸽，对伤口愈合最好了。男人像哄孩子一样，把一杯插了吸管的水送到女人面前。女人喝了水眼睛迅速合上，男人一只手帮她拭去唇角的水渍，另一只手则轻轻拍打着她的身体。像照顾婴儿般贴心。

此时，对面的3床上发出一声声的酣睡声。躺在上面的女人，伸出一只脚踢了踢脚底的男人。

“喂！王威刚，醒醒。你儿子醒了，你赶紧起来看看他尿了没？”女子的声音起初不大，但见睡在另一头的男人并没有醒过来的意思，声音不由得抬高几个声贝。

“喂，王威刚，你他娘的生孩子还是我生孩子。你个王八蛋，要你来伺候我你就是这样伺候的。早知道你这副熊样儿，当初就不应该给你生孩子。”

女人揉着眼睛骂着自家男人。4号床一位陪护的老太太看不下去，就冲着这边喊：“你个小媳妇不要眼睛了。你这刚刚做了手术不能哭的，哭瞎眼这辈子就没治了。”女子一听这话，当即擦干了眼泪。

“大妈你说说看，哪有这样给人当丈夫的？婚前他好玩不负责任我也认了，谁料生了孩子他还这副德性。你看看人家，那才是丈夫呢！您老说我这是找了个啥玩意儿。孩子半夜哭他不管，只知道睡觉，我刀口又疼得不敢弯腰哄孩子。”

女子仿佛一肚子委屈要发泄，一边说一边看对面的这对小夫妻，眼里的艳羡赤裸裸地流露出来。

“哎，他还年轻，等再过两年就懂事儿了。”老妇说。

“懂事儿了?除非母猪上树牛扒屋顶。他就这样了，不会改了。”女子说着说着又觉得冤屈。

这时，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风风火火走进来一位穿着紫红大衣的妇女。妇女径直朝着3号病床而去，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当她看到死猪一样睡着的男人，当即露出一丝怜惜。

“威刚晚上起夜带孩子一定累着了，别叫他，咱们娘俩吃饭，给他留点就行。”

“妈，您就是这样惯着他吗？”病床上的小媳妇一听这话当即不干了。

“您知道他晚上干嘛吗？孩子不管怎么哭他都不醒，我叫了他好多次他也不管我们娘俩。您看看这屋里，哪个男人老婆生孩子能睡得这样香？”

“小雨你也不能这样说他吧！你生孩子时威刚为你提心吊胆没睡好，补个觉怎么了？今晚不用他，我在这伺候你行了吧！”

大家一听这话也理清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了。这名妇女是产妇的婆婆，自始至终都在袒护儿子。这时，婴儿床上的孩子又哇哇哭了起来。奶奶赶紧走过去抱在怀里，一边拍打一边说。

“就为这么点儿小事至于吗？”你赶紧吃饭吧，我抱着娃。”

女子把眼一瞪露出些许无奈。

“我现在刚生了孩子他就这样对我，等以后他能尽到当丈夫的责任吗？”

“你把孩子放回去吧！赶紧喊醒您儿子回家睡去，医院的床太小了不舒服，万一硌着他的宝贝身子就不好了。”女子赌气地缩进被子，掩过面去再也不和婆婆说话。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4号床的陪护老太太犹如看了一场婚姻教育大戏，哀叹一声吆喝起自己的儿子：“还不赶紧去打水伺候你媳妇洗手吃饭。你们男人除了吃就是睡，不知女人怀胎十月的辛苦。现在孩子都给你生了还不好好伺候着，这跟丧了良心有何区别！”

3号床的婆婆听罢，脸一阵青一阵白。就在此时，那呼噜声有意似的，越发响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