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很久很久没在雨里晃荡过了，总有浮生经年的感觉。出租车和居所大概有五百米，足够这场突来的疾雨打湿微醺的我。手臂上浑圆的雨滴和额头细密的雨丝极速扩张又收缩，让肌肤显出瘦削的形态，橙黄灯光洒下一路晕开的夏夜。白日姚说真想在雨里跑跑呵，她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眼神涣散着，分析了张开的毛孔和粗暴的夏雨混合会制造一场漫长的感冒，让她放弃了这想法，这个年纪，我们学会了太多的克制。空气里混杂着栀子花和紫薇的香气，一天的大雨将空气淘涣得沉寂下来，高大的合欢散着她迷幻的粉花收起绿叶，急促的雨声摇落渐次清醒的夜。

        那场大雨在十五岁的长街，披散的长发和波点蓝白裙被雨水浇透，泪水渗在雨水里，不咸不苦，唯有疾走无以抵挡痛苦，而痛苦来自空虚的胸腔和饥饿的灵魂，毕业季带来的失落和留恋像疯魔的病兆，吞噬了少女。这是一场落在青春里透明的雨，天地间只氤氲着磅礴的雾气和空洞的回响，再也没有回来。一个陌生人和一把黑伞，撑起一些微弱的温暖，伞内伞外俱是雨。

      台风在广东沿海登陆，裹挟着六月的热烈摧毁了灿烂的夏天，泥沙、洪峰、倒塌、困厄……每天都在漩涡里挣扎，救援、人道、安置……天和地之间隔着一个漫长的雨季，大自然的脾气总是这样随心所欲，它是过了七十的老人，这般行为算不算逾矩呢？常有人说征服自然，人们的勇气总是多得足够淹没自己。

        雨夜的寂静是喧嚣的，穿过树叶的风停在枝头跳跃，窗口透出的灯光明亮温情，隔着玻璃上演着形形色色的剧情。高考结束的校园里漆黑一片，往日灿烂的教室飞走了凤凰，枝柯难寄，长夜苦短。想起老杜的这句“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晚安！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