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旧时春节，心总在淡淡的凉里

1

岁月如驹

数十年的人间岁月

如烟飘散

当年的挺拔少年

意气风发

寒酸的悠悠岁月里

仍是爹妈的骄傲

爷奶的宝贝

2

我们都会老的

在如水的人间

我们寻找渡船和浆

却总是担心

浆儿惊扰了鱼的安闲

3

我的父亲 母亲

是中国最本份的农民

尤其是母亲

曾经泪流成河

她一步步

从永城农村

走到太康

在太康县杨庙乡的一个小村里

她小心翼翼，东躲西藏

总害怕，世俗的洪水

将她覆盖

她说，嫁给木讷的父亲

是她一生最大的失败

父亲木讷

从不烧一次火

从不给子女买一棵葱

他会在小村的夜里

把三亩地的小麦或玉米

全部输给泼皮和无赖

麻将和扑克，是他的唯一

是他的全部

那年，妹妹6岁

腊月二十

村里来了一个卖葱的人

父亲破天荒地决定买几棵葱

“有葱了，有葱了！”

妹妹手舞足蹈

不知为啥

父亲最后没有买葱

妹妹的失落，在小村里

是一种久远的疾病

一直到今天，她的女儿都十多岁了

我从未在她脸上看见过笑容

4

如今，父亲老了

2016年4月8日，突发脑梗

从那时起，我和妹妹的心里

长出一座山

压着我们

委屈在如水的人世

父亲每天都吃几种药

葛根、三七、山楂……

父亲说他喜欢这些中药

农民和中药都是苦的

5

在岁月的烟尘中

村庄还是当年的村庄

静闻天籁

纯净安祥

还有炊烟

我仍能闻出三十年前的味道

旧时的少年，心怀芳菲

在饥饿里煎熬

面黄肌瘦

总是顺着墙根走路

躲避阳光和人

说话口吃

总想吃肉

总是咽下酸涩的胃水

我二十多岁

有人提及相亲

总是怯怯地躲避

儿时饥饿的利刃

把一个字刻在了我的心上

我害怕人间的一切

我怕人群

怕城市

怕成群的汽车

1999年，台湾一个唱歌的姐姐

读了我的关于躲避花朵和阳光的诗歌

给我写信

说要见我

信里还有她的照片

清新脱俗的目光

看着我

我今生不再抬头

一个月前，她发来了几种豆类和坚果

说让宝岛的温暖

驱走中原的寒气

姐姐说，她记得儿时的春节

她头发上总戴着一朵菊花

那菊花，是布做的

六种颜色的布

制成一朵彩菊

她长大后

开始在家里种植菊花

因为读了“采菊东篱下”

她想在终南山度过一生

她想陶先生的脚印一定凉凉的

她用中华女儿的目光

温热那方山水

（2019年1月22日·陈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