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代小说：无处安放的激情（七）
二十六
居然是小陈的老婆王力领着测量面积的人出现在林林他们的教师宿舍区。
“月月，你怎么还说小陈不帮忙，这不，他让他老婆都来了?”
月月的眼前就出现小陈温柔的手，她似乎看到自己白的皮肤里泛出的兴奋的红来。小陈的老婆王力是认识林林和月月的，可她并没有跟林林和月月打招呼，好象不认识林林一样。林林就想，王力是在避嫌呢!
先是跟其他几个教师的家测量面积，就有教师说:
“我们家原来是十八平方的，你们怎么只量了十七个平方?”
王力就让手下人再量一遍，让那教师在旁边看着，说:“这尺没有假吧!还是十七平方。”那教师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每量一家，都有几个旁观的教师，林林就担心王力让手下人来自己这测量时作不了假。
到了林林的小屋时，田校长的老婆忽然风风火火的过来了，还没到跟前，就对林林说:
“林老师，你们搭的这个四平方的小厢房，可是我们家原来的厨房，该算到我们家的面积上。”
四个平方，按一平方一千二来算，就有四千八百块钱呢!这四平方的小厢房面积，怎么能算到你田校长的头上?
“田师娘，这原来是你们家的厨房，可田校长也说好了，把这个厨房让给我搭小厢房，学校还在房约上把这小厢房的面积算到我们家的头上了，我每个月还为这四平方的面积缴了房钱。现在，按房约说，这四平方的小厢房怎么能算是你们家的面积呢?”
“不好了，这真是好心没好报了，当初，我们老田同情你的住房面积小，才把这厨房也借你们搭厢房的，这借，这厨房面积难道就成了你们的了，也没这个道理啊!”
林林心中很不高兴。田校长，你真没出息，让你老婆出面跟教师争面积。有种的，你该出来当面跟我争。
这些校长大人啊!真是贪得无厌，已经有了一套楼房了，还要占一大间平房，学校教师的住房那么紧张，可他宁肯让平房空着，也不肯把平房让出。
现在，为了一间小厨房，也要跟教师争，平时提倡教师不争名夺利，校长大人现在让他老婆出面跟我要这小厨房的面积，算不算是在夺利?
小陈的老婆王力要进林林家，为林林家的住房重新量面积。在量其他教师的住房面积时，王力是让她手下的人干这事的。
“喂!同志，先不要量这间小厢房，这原来可是我家的厨房。”
“请你不要干扰我们的工作，我不管这是谁的房子，我们只按房约来测量房主住房的面积。”王力说。
房约上，这小厢房的面积是算在林林头上的。
王力只让手下牵皮尺的开头，她拉长皮尺的终端，看面积，然后让手下人在登记册上记录。
林林的房约上还连小厢房只有十五个平方，而王力量下来，面积就达到十六点五个平方。
“你还有没有厨房了?”王力问。
林林忙领王力他们几个到自己的厨房，原来组长老胡把厨房一分为二，给林林一间为自己的姑娘换厢房时，林林也为自己的厨房量过面积，是四个平方出头，王力这回一量，就有了五个平方。
这样，由王力出面为林林量的住房面积，就比实际面积多出了二点五个平方，二点五个平方，省了近三千块钱啦!
二十七
学校总务处打电话要林林过去一下。
要拆迁的老师，有些已到总务处核实过自己的住房面积了。总务处主任也让林林核实自己的住房面积。
“怎么?我的住房面积怎么只有十一个平方?”
“你住的那个小厢房的面积，学校领导给算到田校长的那间平房面积里了。”
“你总务处的房约上不是写得明明白白，这小厢房的面积是算到我名下的?每个月发工资，扣房租，这小房的面积不也算在其中?”
“学校领导认为，这小厢房，是在田校长原来的厨房上搭建起来的，人家当初是看你住房面积小，出于关心，把这厨房让出来给你改建成小厢房，现在要拆迁了，不能因为田校长当初献爱心，而让人家田校长吃亏，是不是?”总务主任说。
于是，这林林向学校争小厢房的面积，就被人看成没有信义，没有良心。当初要不是有个厨房可改建成小厢房，我会搬出学校吗?我在争自己的面积，怎么就成了小人了呢?
不行，林林要抗争。可是，你的抗争的话说得再多，学校不理睬你，你又有什么办法?
我不是官，假如我也是个举足轻重的官，他们敢这样对待我吗?你人微言轻，怎么办?
我不还是个班主任?我的话在那些校长大人那儿没分量，可我班上的学生中，不是有不少家长是厂长、经理、党政干部吗?我在班主任工作上耍脾气，使性子，不好好干，让家长急了找学校里，看这些校长大人怎么办?
你们不是玩我吗，我也要通过家长给你们施加些压力，不然，你们以为我不出声，还更好欺负呢!
可是，我不好好做班主任工作，是不是对这些学生不负责?太对不起这些学生?但是，对我这样没背景没后台的人来说，不采取一些过激的方法，那该采取什么抗议的方法才能让那些校长大人对你的态度有所重视?
...........
“小林老师，最近你们班有几个学校统一搞的活动没有参加，班级卫生也不好，包干区也不打扫，班级纪律有老师反映，说也不理想，还有家长打电话到学校，说你班上目前比较乱，影响到那些好学生的学习了，小林，你最近是不是对班级疏于管理了?”田校长把林林叫到校长室，问。
“我最近情绪不太好，对班级管理的确有些忽视。”林林说。
“什么事让你情绪不好?”田校长问。
“还不是为了拆迁的事，学校把我那间小厢房的面积算到田校长的名下，我想不通。”
“总务主任有没有跟你说，把那间厨房的面积还给我，是学校校长室研究出来的决定？”
“我不知你们校长室有没有官官相护，我相信我们的领导也不会官官相护，可是，我觉得，不把这小厢房的面积算给我，是大没道理的。”
“怎么没道理?”
“要是学校早说过，这小厢房不算我的住宅面积那就不该在我每个月的房租里，也把这小厢房的面积算在其中收费，既然学校过去都因这小厢房向我收了费的，也就是从房约上就承认了这小厢房的面积是我的，可现在人家拆迁要算面积给钱了，这小厢房怎么就又不算我的面积了?我想不通!我想不通!”
“小林，关于这房子面积的算法妥当与否，你今后可以向学校反映，我本人先对你表示理解，不过，我认为，不能因为房子的事而影响到工作，你不高兴，一发脾气，就对班级工作不闻不问，这对学生很不负责!我们老是强调为人师表，你这算是为人师表吗?”
“田校长既然谈到为人师表的问题，我也有个想法，普通教师该为人师表，作为校领导，是不是也该为人师表呢?”
“当然，当然。”田校长说。
“可是，我觉得在我家小厢房的面积计算这个问题上，我们有领导没有为人师表!我记得我们有领导也说过，我们该见荣誉就让，现在有关小厢房的面积计算，不是荣誉的事，是有关利益方面的事，是不是?领导说过见荣誉要让，是不是见利反而要去抢呢?”
“小林，你这话是不是说我?我要声明一下，有关那间厨房面积的归属问题，我没有参与学校领导层的研究，一切都是其他领导决定的。”
田校长阴沉了脸，跟林林话谈不拢，拂袖而去。
二十八
又是学生的月考。
一个班分成两部分，一部分在本班，一部分在对口教室，都是单人单桌。林林班上的对口教室在化学实验室。化学实验室在林林这个办公室的楼上。林林在办公室里办公，就听到楼上轰隆隆的，甚至有凳子翻倒的声音。我也几天不管你们，你们就翻天了?
林林情绪本来就不好，现在听到楼上乱哄哄的，临到考试还不安心，林林就对自己的学生十分生气。
林林冲上楼，走廊上有学生，见到林林过来，就都不声不响的回了化学实验室，化学实验室内也一下子安静了，好象刚才根本没有乱哄哄过。
然而，在实验室的地面，却看到刚才大打的痕迹。
地面上，前前后后都有不少的粉笔头，表明学生刚刚打过一场粉笔仗。林林早就强令过，在教室里不准打粉笔仗，违者重处。他们是明知故犯呢!
林林一头的火。
“谁打的粉笔仗?站起来!”
实验室里没学生站起来，都无辜的样子。自己做了错事还不敢认?林林火气更大。
“要是有谁打过粉笔仗还不主动站起来，我马上查到他后，这次月考就不准他再参加!”林林声色俱厉。
先是王新站起来。王新是林林班上的学习委员。体育委员周强也站起来了。
肖梅也站起来，她是个女生，是文娱委员。
“你一个女生，怎么也会参加到打粉笔仗的行列?”肖梅红了脸，不敢出声。
原来以为班上的差生才违反纪律，你们这些好生怎么也违反纪律?
“走！都先跟我上办公室，你们今天的这场考试，我看也不要考了。”林林气冲冲地领头进办公室，几个学生大气不敢出地紧跟在后。林林从对面数学老师的桌上拿了一根长尺。
“我说过，违反纪律是要打手心的，你们看是自己打，还是我来打?”三个学生仍不出声，只是眼帘下垂地等待处罚。
“那让我来打你们的手心好了，你们也该记住这次教训。”
先是王新伸出手心。
“你是学习委员，不好好学习，惩罚三下，”林林说着，就对王新的手心打了三下。
这木条尺原本有个裂缝，三下之后，裂縫就大了，打到周强的手心时，这裂縫就更大了，三下沉闷的响后，周强的嘴里嘶嘶称疼。
肖梅最后几分憨笑地伸出手，严肃的责罚气氛就变得有些不够严肃。
林林又是三下子打在肖梅的手心上，最后一下子，这木条就终于分裂开来。“啪嗒”，一声脆响，一小块木条就掉到地上。年级组长平凡连忙过来，劝道:
“这样，我圆个场，让这几个学生先回去考试，林老师，你说好不好?”
平凡说着，就对林林做眼色，林林沿平凡的暗示往办公室后门看，罗校长赫然地坐在办公室后门教研组长老胡的对面。
校长几次在学校大会上说过，不准体罚和变相体罚学生。我这就是体罚学生了。
林林顺着平凡的台阶下，对三个学生说:
“这样吧，你们先回实验室考试，考好后，再到我这里来写检查。”
几个被打手心的学生偷笑着出了办公室门。
罗校长好象没有要过问的意思，还跟老胡在谈着什么。林林就上班，他要在本班监考。
只监考了二十分钟，主任小张来了，说:
“罗校长要你到校长室一趟，让我来代你监考。”
我就说，这回罗校长怎么对教师体罚学生的事好象无动于衷呢，原来，他是要后发制人啊!
二十九
教师体罚学生是硬伤。
我这回当场被校长看见，是处于下风了，怎么对策?以守为攻，以柔克刚。
“小林，我们说过，教师有几个高压线不能碰，一个是乱收费，一个是体罚学生，你今天这样体罚学生，要是出了事，家长告到市教委，怎么办?”
“我体罚学生是不够冷静，不过，我也是为了班级管理。”
“难道体罚学生就能搞好班级管理?”
林林不说话，他还不知校长想怎么最后处理这件事。
“我们校领导刚刚研究过你体罚学生的事，决定先让你写个检查，看你的检查态度，再考虑给你相应的处理。”罗校长说。
别的教师也体罚学生的，尤其是那些老资历的教师体罚学生，你们领导怎么不管，现在我一个年轻老师体罚学生，你们就大动干戈了！
我体罚学生，他们让我写检查，这只是表象，他们其实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你呢!为小厢房的面积之争，我已得罪了田校长，为了从前搭厨房的事，我跟书记的老婆争执过，又得罪过书记，为了延长课、提优课的事，我又把罗校长好一阵子下不了台，校领导我都得罪过了，现在，我这体罚学生的把柄落在他们手上，他们怎么会不拿来做文章呢？
况且，学校也正要找个体罚学生的例子来做典型，老资历的教师，学校领导是不敢得罪的，我林林要资历没资历，要后台没后台，那就活该被他们捉来做典型了。
他们捉你做典型，就让他们做典型好了，可要我写检查可不能，白纸黑字落到他们手上，可就不好办了。
“为什么一定要写检查?我看，我口头检查好了。”
“学校领导的意见，是要你书面检查。”
“口头检查和书面检查有什么不同，你就书面检查好了。”一边作笔录的老王主任笑劝。
罗校长也继续笑着和气地劝林林书面写检查。林林只是软顶，就是不肯书面检查。
“林林你真不爽快，要是这检查能代写，我恨不能为你代写了，写个书面检查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反正错误也认识了，学校难道还会跟你秋后算账?”老王主任说。
“小林，你要是坚持不书面检查，在其他校领导面前，我可帮你说不了话啊!到时候，一切后果你可个人自负。”
怎么?要威胁?你罗校长说的比唱的好听，我可知你是什么样的人，要不是你对校长们说，校领导会开会研究我体罚学生的事？什么帮我说话，也许就是你，最卖力地要处罚我。
林林越冷静想，越觉得这罗校长笑面虎样的可怕。我不能再退让了，我要反击。
“罗校长，我怎么觉得你刚才的话里，有很多威胁的语气?”
“不!不!我并没有要威胁你小林的意思，我只是关心你小林，我们语文组，你是挺有教学能力的一个，教研组长老胡将来退下来，你很有希望当这个教研组长呢!”
给我药吃了，老胡才五十岁，干到六十岁，还有十年，提前十年就确定接班人，你罗校长骗谁呀!
“罗校长口头上说关心我，可我却觉得罗校长不是说的真心话。”
“怎么不是真心话?”罗校长有些不悦。
“就拿我体罚学生的事来说吧!假如罗校长真关心我，用得着把这事说到校长室吗?当时在办公室里，罗校长就可以找我个别谈心，我也不是不知道认错。再仔细想一想，我还更觉得罗校长别有用心呢!”
“怎么又别有用心了?”罗校长的脸色就难看了。
“我就怀疑了:罗校长是不是有意看我体罚学生，看我造成事实后，再到校长室说我体罚的事，然后把我做个体罚学生的典型，在全校教师面前杀鸡给猴看，杀一儆百?”
“你小林怎么说得出这样的话，你要对你今天说的话负责啊!”罗校长气得不再跟林林谈话，出了小会议室。
“你小林太胆大了。”老王主任说，“你以后可要小心了。”
我是个教师，靠本事吃饭，怕这些领导什么?
其实，刚进这所学校的时候，领导倒是想重用你，想让你分管团里的工作，你却拒绝了领导。我总觉得自己难以跟领导相处，好象对他们的所作所为老是看不顺眼，这是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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