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外婆
敏Yang/文
外公外婆
最近想起外公外婆,思绪有点一发不可收拾,就有了这篇小文章。
小时候最喜欢过的节是端午节。因为每年外公会在端午节过生日,过节加上生日,那是童年最大的喜庆。
想起外公外婆,我就想起两个画面。
每次跟外公告别,外公外婆会站在门口目送我,我踩着单车走好远了一回头,一高一矮的两个影子。我用力挥手让他们进屋,他们用力挥手让我尽管向前走,一直到路的尽头看着我拐弯了,他们才进屋。每次走都要这样,多冷的天都是这样。交待了许多次,天太冷了下次不可以这样,可他们还是这样子。我现在闭上眼睛一想起这个画面,眼泪就留了下来。
还有一次,吃完晚饭妈妈让我护送外公外婆回家,天刚好下着雨。我踩着单车,先溜到巷子口等他们。一回头,看到外公外婆顺着长长的斜坡慢慢走下来,外婆挽着外公的手臂,外公一手撑着雨伞,一手扶着外婆。外公刚好穿着黑色风衣,戴着礼帽,外婆具体穿什么不记得了,反正很得体。那个画面美极了,像民国时期的海报,我竟然发了呆。
在那个还没怎么“开化”的年代,隔壁姐姐跟男朋友一起走都会被我们一群孩子说“羞羞脸”的时代,外公外婆七十多岁,手挽手撑着伞的画面真的美极了。小小年纪的我深深地被震撼了,我看到了相伴一生“相濡以沫”的美丽。这个画面至今在我脑海里,依然感动。
外婆是潮州府里只会拿绣花针的女人,小日本轰炸潮州府的时候逃难来到了饶平嫁给了外公。
外婆什么家务都不能干,电饭锅洗衣机电视机……可以说除了电灯,几乎带电的外婆都不会用。
但外婆老实,年轻时能跟着外公吃苦,不吭一声。老了面条厂里里外外都是外公在忙,外婆更是什么都不懂。她只做一件事,这件事却是无人能够代替的。就是面条出机器的最后一关,面条出到多少厘米长的时候左手一捞右手捻断,要非常熟练,因为机器不等人,外婆每次都捻得要刚刚好,每段一样长。出机器那个位置,外公总说“那是阿嫲的位置”,别人坐不了。
外公年轻时走遍大江南北,会打扮,鸭舌帽,礼帽……还有威风的拐杖,有时围巾随意一搭,或者白衬衣袖子随便一挽,配上那满头银发和金丝眼镜,儒雅的气质真是老帅了。
外公也会把外婆里里外外打扮得整整齐齐,照顾得有条有理。所以妈妈总说外婆命好,“阿嫲虽然样样不会,但是阿公惜‘猛猛’”。
外公八十岁了还能跟我们这些孙辈无话不谈。放学放假有空了单车一踩谁都喜欢往阿公那儿跑。
他不墨守陈规,没有老观念,知道年轻人在想什么,跟父母说不了的都能跟阿公说。虽然不能每次给建议但是阿公知道你哪里不开心为什么难过,从不用大道理。
外公会喝酒,妈妈说小时候外公每次喝酒,给他们几兄弟姐妹也一人一杯,所以我大舅小舅三姨小姨个个会喝酒,一个比一个厉害,是遗传也是家风。
外公喜欢酿酒,有次酿荔枝酒,满满一瓮,放桌子底下,小姨说放学书包一放,抱着酒瓮拿着勺子,大口大口的喝,喝个饱。
那种场面我是见不到了,读初中的时候去面条厂,遇到外公在吃饭,外婆就会给我倒一大杯桑椹酒。有次酒刚好喝光了,外婆就给了姐姐几颗酿酒的桑椹,甜甜的,结果姐姐吃完居然在外公床上睡着了,真是丢脸,我们家的人酒量怎能这么差呢。长大以后,去找阿公,喝点小酒,是最快乐的事。
妈妈说外公最喜欢跟我斗嘴。那句“太调皮了就给你嫁到福建顶去”的名言就是外公说的。没想到,真的被外公说中了……
阿公去世接近二十年了,在阿公面前争宠撒娇斗嘴的日子却依然历历在目。 外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