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缘堂”一日游

2017-07-05  本文已影响59人  huifeidetiger
“缘缘堂”一日游

“缘缘堂”一日游

  我是一个子恺迷。

  小学高年级那会,班里流行集邮。几个男生在学校搞活动时,把家里的集邮本拿来给大家见识,厚厚好些本。

我家少有人写信,收到不多,偶有,也绝无人想到我对他有这番期待,随便贴张八分的长城邮票了事。集了一学期,寥寥几许。

班里一男生,不知从哪搞来一张全新的火花贴,一整面的,二十几张,他慷慨的送我一半。

水浒人物,用漫画的方式。

每个画面都讲述一个故事情节。

这给我一个全新的选择,火柴盒家中常有,便宜。开始有心集起火花贴来,没多久,攒下几十张:红楼梦、三国、西游记、岳飞传......里面就有丰子恺的作品。

他的画风令我印象深刻,也许就是画家与画匠的区别吧。

  比如:一个戴着鸭舌帽男人家,右手提着一篮子,里面五六瓶酒,左手拎一只火腿。上面的“金华”标签还未揭。挽着裤腿,走在泥泞的小路上。也许家中有贵客到访,或是走亲戚带的礼品。

行色匆匆的他旁边跟着一只矮矮小猪,垂着耳朵,翘着鼻子。侧眼瞄着火腿。旁白是它的口吻:“我的腿!”可不就是就是它的腿!

又有高高挂起的鸟笼中,一只长着黑长羽毛的鸟,咧着嘴朝天怨啾,和外面伙伴们诉说灵魂被囚禁的苦。

旁白:囚徒之歌!

  再有二个圆扁的铁罐子,一罐已用罐头刀启开一半了,只见里面挨满一条条烹制好的小鱼,密密的撂在一起。罐头侧身的商标纸上写着:某某罐头食品公司,还有美味字样。

旁白:开棺!可不就是鱼的木乃伊。

  这样主题鲜明的题材还有许多。画面简单,炭笔勾勒,形神俱足。

初觉得好笑,渐渐笑不出口了,感叹动物们的可怜,难道它们亦不会痛,不会饿,不会想要生的自由吗?

我岂懂猪的语言,狗的话,如果懂,他们又会如何申诉这个可怕的人类世界。

同情归同情,饭桌上的鸡鸭鱼肉还是会让我向往,所以我亦是伪善。

工作后,忽然不用每晚做功课了,晚上闲来无趣,就逛书店。

一本护生画集吸引了我,里面的漫画曾在火花贴中见过,那时的我才知道原来是丰子恺的作品。

寥寥几笔,人或山水。

动物或花鸟虫草。初看像是儿童画。可是画吸引人去深入,这是儿童画所不能表现。

毕加索的画和儿童画也很似,然而那个价格可是天壤别。儿童作画时无意识的天真,眼睛看见什么,心里想着什么,纸上就画什么。而毕加索的天真,是成人有意识的去表现,更唤起心灵共鸣,画就如活了一般,有了灵,会开口说话了,它有表情了。

丰子恺的漫画率真,和气,有佛家空的意境,有古文之韵,这在今天都是鹤立鸡群。

难怪当年龄越来越大,经历的事越多,越喜欢他的漫画,成人心里都有或多或少想追求简单,天真却无所得的补偿,喜欢丰子恺的人,也是个儿童崇拜者吧。

  想去缘缘堂拜访之心早已有之,揣上伍佰元钱,煮几个鸡蛋,一块米糕,踏上缘缘堂的班车。

萧山客运总站出发,先到桐乡站。一个小时车程,无需出站,旁边就有到石门湾的班车,历经30个站点,踏在了:丰子恺故居(子恺路)的站牌下。

心里面是激动,想落泪般。对自己说,让眼泪尽情流淌吧。咫尺的缘缘堂鼓舞着内心的激动,敲开了快乐小鼓。

作为一个子恺迷,如此亲近这片热土,这块让子恺先生有过那么多快乐幸福源泉的地方。生动有趣的画面,好多都取自脚下这片可爱的桃源。

沿着子恺路往里走,两边是新的小区。店面,却七七八八都关着门,一家面食铺子,几个人埋头狼吞,是饿了?该是味美无比吧!

老板摸样的中年男子,门口支着一口大锅里,漏勺往外捞着油煎好的面果子。香气佐着油烟,点缀的他如胖神仙下凡。

面店隔壁是小小的棋牌室,透过拉着的玻璃门,几桌麻将手正在“乾坤大挪移”。

这是另类的斗智战场,充满生活气息的小镇,像我熟悉的场景,熟悉的街坊四邻。

翻过石桥,桥下就是著名的运河,水已远没书中描写的清澈,滚着黄气。

然,丝毫不影响我对这个小镇桃源印象。因为早先入为主了,爱屋及乌!

下了桥,纪念馆和故居是一起的,旁边服务处做了登记,今天是个阴雨天,只有我一位来参观。

穿过服务处,放轻了步伐,恐惊扰老先生清梦。

展馆的院子中央,是先生的铜像,清瘦,穿着长袍和布鞋,戴着和照片上一样圆圆的眼睛,镜片后的眼神烁烁,凝眸远方。

是在思索着什么吗?长长的髯须,微卷的飘于胸前,青筋明显凸起手,像国画里苍劲的松树枝干,执一卷半合的书,搭在膝盖。

是老先生喜欢的生活方式,在书中称为是人生享受:看书,写文章,绘画,过着与主流社会不同的半隐居生活,闲适,飘逸。

铜像前,我敬畏的不敢看老先生的眼,双手合十的深深鞠了一躬:“先生久违了!”

正前方是纪念馆,成列老先生的照片及作品,右侧,就是故居——缘缘堂。

一如书中所描写,是一个令人珍爱的美妙居所。

刚进门,两株高高戴着满头绿叶的重瓣桃,迎面出来。

在老先生的文章中称它们“站岗”。时隔80多年,老兄怕也怕是太公级别 ,十几米那么高大,腰身粗壮,精神抖擞。

像英女王宫殿门口,神气的门将,历经岁月,好一派洞穿世间的高者姿态。

院中的秋千早不见踪影,驻足,似乎还能听到孩子们的嬉闹声。朝南边的大门是烧焦的旧模样,当年被炸弹击中时的惨景,是故居里唯一可见证那场浩劫的物证。

所有的陈列按原来的样子摆放,北边的大厅是接待客人,也是全家吃饭的所在。堂上高高挂着缘缘堂的匾额,马一浮老先生亲笔。下面一张有2个多平方米的:老梅图,红色的梅花点缀着遒劲的枝干。两侧挂着木刻的五字对联,弘一法师题:欲为诸法工,心如工画师。再旁边是老先生自己写的:“暂止飞乌才数子,频来语燕定新巢。”

客堂中央是一张红木八仙桌,旁边攒一圈红木凳。我在侧边的凳上坐了一小会。心里不禁问:“老先生,你欢迎我来做客吗?我可和你神交数来30多年了。”

  客厅后面及两侧,分别是卧房与书房,这里也是诞生无数有趣漫画的所在,瞻瞻两把扇子做成的脚踏车;阿宝两只脚,凳子四只脚;软软偷偷拿着的长锋羊毫;还有谈笑有鸿儒,呤诗作画时的灵感毕现;老朋友来探访时的酒过三巡......这番美好,让老先生在文革最难熬的那些日子里,一次次的浮现在脑海里。愉悦着苦难的岁月。难为您,与世无争的品性,受尽了俗世间的摧残。

书房靠北的窗下,放着一架风琴。打开琴盖,泛黄的琴键,是历史交错的齿痕。伸出手去抚摸,恍惚听见这悠悠琴声,低低的浅唱:长亭外,古道边,夕阳山外山......

这个让老先生久久不能忘却的缘缘堂,一年四季轮换变化出各种的有趣。

有对母亲深深的怀念,对孩子们童真的向往,和大自然真挚的热爱。老先生一生著作等身:漫画,散文,随笔,翻译、金石,音乐,无一都做到最佳,和他的恩师:弘一大师一样,做什么事都全身心的去做,做什么是什么。

  告别缘缘堂时,我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在书中早以知道那些陈列,书桌,藤椅,板床,风琴,还有那高高的重瓣桃,这是所有子恺迷们的桃源。暂别吧,老先生,与我们书中再相见!

  离萧山班车还有一些时间,随意搭了一个开往市内的公交,汽车画着S形在鱼米之乡中穿梭。

宽敞的马路,林立的美式高楼,街边各式各样的店铺:精品的服装店,橱窗里摩登的人像,粤菜馆,湘菜馆,海鲜豆捞,时髦从容的红男绿女,以及眨着霓虹的影院,却也还有古老的石拱桥,古朴的窗棂,公园墙外老先生的漫画,都在验证着城市的历史和现在,童真与富足。

    从一个叫鱼行街的站口,上来一群小媳妇,拎着刚刚血拼来的战利品,大声的说着桐乡的土白,像是福建莆田人说的闽北话,我竖起耳朵,很想分辨出几个字眼,获得些许的情报,一无所获。

一个小媳妇笑的很带劲,牙肉都露出来却无所觉,相信此次购物一定愉快又划算。

桐乡,石门湾,缘缘堂,百年前这里有个十七八岁的青年学生,坐着船,读着着《诗话》,剥着刚上市的黄枇杷,杭州城里去求学。

一生的创作,留下了永世流传的艺术,与纯真的情感。

我还会再来的,亲爱的石门湾。几年后的某天,带着我的儿子来,再或者是更多年后的某天,带着我的孙子孙女来,哈哈,想到这.....

我也被小媳妇的笑感染的忘忽所以,顾不上露出的牙肉,暂且止笔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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