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二）

母亲排行老三，前面是两个姐姐，后面还有一个妹妹，平日里看母亲与其他姐妹的关系都是很和睦的。每一年，母亲跟几个姨妈之间都会相互走访联系感情，而且基本每次春节都会去外公家进行一次大型的家庭聚会。

我在户口本上看到母亲跟父亲一样是高中学历，在他们那个年代，高中学历算是很高的文化水平了。当时我还特别惊讶地跑去问母亲上学的经历，然而母亲不愿说更多，只是提到她那会数学成绩最出色，因此还成为老师宠爱的学生。

仔细回想起来，母亲算数确实挺厉害的，家里的钱都是她在管理。在母亲断断续续的零工经历过程中，她也一直保持记账的习惯，比如今日拿了多少件衣服来剪线头，单价多少，每天都会记得很详细。然后到月尾去收钱的时候就会拿出账本对一下，看那些老板有没有少给的情况。

如果没有嫁给父亲或者没有生养那么多孩子，我猜想母亲说不定会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过着不错的日子。可惜，由于成长环境和时代际遇等等原因，母亲就这样困在了偏僻的村庄里，还为了生男孩躲在深山里生活了好几年。

在我读初一那年，也就是2005年，父亲在外工作已经很多年了，当时母亲从工厂负责人口中得知父亲出轨的事情。为此，母亲又开始了以泪洗面的日子，甚至还得了抑郁，卧床几天不愿面对生活。

记得我和弟弟很担心母亲会出事，因为我上学的时候是寄宿在学校的，周日离家的时候还特意叮嘱弟弟要看紧母亲。周末的时候，我们俩都表现出十分懂事的样子，乖乖地守在母亲跟前，留意她的一举一动。姐姐们虽然都在外读书或者工作，也会每天打电话回家跟母亲说说话。

有一天，我和弟弟在厨房帮忙烧火，母亲炒菜，她忽然开口说，要是她与父亲离婚的话，我们会愿意跟谁过？我和弟弟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和悲伤的表情，有点不知所措，愣了好一会儿才说，如果真的要分开，那肯定会想跟母亲过。

母亲在那段日子里，总会出其不意地问我们类似的问题。接着就会说，想到我们以后家离人散就觉得我们太可怜了，她真的不忍心走到那一步之类种种，最后又偷偷抹着眼泪。

总觉得，要是那时候母亲能够再果敢一些，结束了这段不幸的婚姻，她或许就能过上比现在幸福自在的生活，而不是守着半瘫痪的父亲，继续过着清苦的日子。

弟弟是母亲最放心不下的一个，这是母亲说得最多的理由。一方面，弟弟是母亲受了很多苦才生下的男丁，如果想要老有所依，儿子当然是最靠谱的，可是法律不一定会让弟弟跟着她过。另一方面，弟弟当时还在上小学六年级，母亲很担心父亲无法照顾好他，如果重组家庭的话，后妈也一定不如亲妈，她难以接受历经千辛万苦生下的宝贝儿子去过那种凄苦的日子。

当然，母亲同样会顾虑到我们这几个还不能独立的女儿，也会担心离婚对我们以后出嫁造成不好的影响等等。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孩子们。

就这样，母亲错过了人生中可以重头再来的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