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式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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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旧社会的女人结婚都是媒灼之言父母之命，完全没有自己说话的余地。其实特例还是有的。比如唐代敦煌，女人婚前不仅有权作重要指示，而且女人拷问男人的情节，比当代女人下手还狠。我吹这个牛的证据，就是敦煌资料里的《下女夫词》。

《下女夫词》是敦煌时代的民间故事集，以将婚男女相对问答的形式出现。这不是历史，但有历史的影子。最起码，它应该不是敦煌人闲来无事空想女权吧。比如有一段，女问男：“何方所营？谁人伴唤？次第申陈，不须潦乱。”你说这女的口气够不够硬吧，她说：想娶我啊，哪里人啊，家里有谁啊，慢慢说，不要乱。而另一位男人的话，一定能让女权主义者满意：“故来参谒”，“皆蒙所问，不胜战陈”。意思是，我有幸来见美女并听美女发问，实在诚惶诚恐啊。说实话，原以为上海男人不易，看到这段，才觉得敦煌男人更不易。

敦煌式结婚里的对话，常让人联想起电视相亲，都那么直白而富有目的性。你看又有一位美女发问了，“既是高门君子，贵胜英流，不审来意，有何所求？”这是明知故问：看你帅气逼人，干嘛呢？男答：“闻君高语，故来相投，窈窈淑女，君子好逑。”很简单，看你是美女，我想泡你啊。这么直接，放在当下，感觉也只有无厘头的周星驰才说得出口。

敦煌式结婚还特别讲政治。有位女的这么问过：“人须知宗，水须知源，马上刺史，望在何川？”男人答道，“……望在秦川”。大意是，女人说：人不能忘本啊，知道你是什么人吧？男人立即做出了政治上的正确表态：俺日夜遥望着秦川大地咧。秦川，就是现在陕西、甘肃秦岭以北的平原，唐代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身在边关心在秦川，这段求爱体现着强烈的爱唐主义情感。

更难以置信的，还是敦煌的试婚。敦煌资料里有《优先婚前同居书》，这标题可不是后人翻译，而是正宗原文，你说这哪象一千多年前的东西啊。《下女夫词》里，曾有女人拷问过男人后，指示“立客难发遣，展褥铺锦床。请君下马来，模模便相量。”这依稀有点发嗲的意思：真受不了你啦，先铺床铺被吧——这是干嘛呢，当然是先同居喽。“模模便相量”，“模模”之意是不是先摸摸，没根据的事咱不好乱讲，但“相量”什么呢？我猜内容之一该是拟定《优先婚前同居书》吧。

敦煌的试婚貌似唐突，但并不胡扯。《晋书》说唐代大宛地区的男人讨老婆，还要先“以三婢试之”，“不男者绝婚”，那就是另一种试婚。大宛与敦煌相距不远，都有某种试婚的风俗，那是很有可能的。当然应当指出，大宛的试婚比敦煌的试婚好象更前卫。你想，不是女人亲试，而是另找三女来试喔，如果功能障碍还能退婚喔——作为男人，我们在浮想联翩之余，似乎也该留点余地：三女呀，压力会不会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