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生产队“农业学大寨”大动员
“农业学大寨”生产队大动员
队屋最大的那间,在房子的当中,是社员们聚会的地方,光是一铺大炕就有二十多米长。队长领着社员学习,分派活,都是在炕上进行的。通常是队长盘腿坐中央,社员们蜷腿坐四围。队长抽烟,社员也抽。所以队屋一开会,社员回家时,一身的烟气。
生产队开会大都在晚饭后,社员们吃饱了喝足了,舒舒服服坐在热炕上,打着饱嗝放着响屁听队长讲话。队长分派活儿时,大家是肃静的,一旦要念报纸学习,屋子就闹哄起来了。队长聪明,他念上几段,就说遇到生字了,把报纸撇给副队长,副队长心领神会,跳着段落念,一篇社论被他拆得七零八落,很快就读完了。学习完社论,才开始了正题。
队长把没有吸完的旱烟往鞋底上一摁,把半截烟夹在耳朵旁,充满激情的开始了他的农业学大寨长篇大动员:“注意了,下边布置今年最重大的活。”下边的社员马上安静下来。副队长吐了一口痰,站起来扫视了一下几十号人。队长接着响亮地念起来公社布置农业学大寨文件:“农业学大寨是全中国60年代开展的一场大运动,是毛主席年1963年发布的最高指示“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全国学人民解放军”。“农业学大寨”学出“红旗渠”昨天公社又专门开会农业学大寨,全公社都要大规模地搞。大寨,大寨在哪里呢?它是山西省昔阳县大寨公社的一个大队,原本是一个地处太行山腹地的贫穷的小山村。依虎头山而建,新中国成立前的大寨,人称“穷山恶水”。大寨村民们拥有了700亩土地。可这些地不是远在山上,就是险在沟边,东一小块,西一小块,“七零八落,分成4700多块散布在一面坡上”,“七沟八梁一面坡”。这样恶劣的地形不仅让大寨人在农业上难有发展,亩产不到200斤,甚至还得时常担心温饱。地处黄土高原,大寨十年九旱。平日里,人畜用水紧张;可一旦赶上雨季数日暴雨,山洪暴发,全村顷刻之间就可沦为汪洋一片。1963年夏天,大寨漫山遍野的作物长势喜人,根据往常的经验,等待村民们的将是一场大丰收。谁知,8月初一场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不期而至,“稀里哗啦”狂泻了7天7夜。虎头山的7条山沟浊浪滔滔,村民们眼睁睁地看着洪水摧垮道路和堤坝,马上就可收割的作物一片片地倒下了。全村的800多亩土地中,有139亩梯田被冲为平地,41亩庄稼被沙土掩埋,其余620亩也几近于绝收。洪水还毁掉了村民们的家。全村270间窑洞和房屋,塌了190间,63间成了危房,能住人的只剩下17间。80户人家,78户无家可归。在之后的重建过程中,陈永贵三番四次鼓励村民:“在这世间,‘人’是最宝贵的。遭了这么大的灾,我们村没有死人,是大喜。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我们拿出大干苦干的精神,天塌下来也顶得住!”虽说“人”是最宝贵的,但光有人也不行。重建家园需要大量的石料,于是村民们开始四处寻找适合取石的山体。宋立英的丈夫贾进才带领的分队找到了大寨与金石坡村交界处的“石窝”。石匠们都说这个石窝是“老虎吃天,没法下口”,“要打开起码要半年”。起初,贾进才和3个助手在石面上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击破点,若能打开这个缺口,便能取出大量上好的石材。他们找来炸药,整整9天过去了,那块石壁上的石头还是无动于衷。大伙儿们并没有气馁,他们开始寻思“四两拨千斤”的巧法子。在10天的寻石过程中,贾进才们砸碎了两把大锤,3根一米多长的钢钎被磨得只剩下一尺左右,10多个七八寸见长的铁楔被打得只剩三四寸。这,就是大寨人的精神!“如发把报纸放下,喝了口水,点了颗烟,看大家情绪不高,便甩开报纸给大家谈心说:”毛主席高兴地夸大寨:“穷山沟里出好文章。要自力更生,要像大寨那样,它不借国家的钱,也不向国家要东西。”周恩来总理在专门表扬了大寨,他把“大寨精神”总结为八个字: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从64年这一年,轰轰烈烈的“农业学大寨”运动迅速在全国铺开。[1]
我们都经历过“大跃进”的折腾和三年自然灾害的苦难,大寨人却凭着一股实干苦干精神,粮食连续10年增长。千算万算,不如一算,就是学大寨能让我们多打粮食哩。陈永贵、郭凤莲等为带头人敢于战天斗地,艰苦奋斗,治山治水,在七沟八梁一面坡上建设了层层梯田,并通过艰巨劳动引水浇地,改变了靠天吃饭的状况。他们想治沟平地、改良土壤、修渠储水,除了扁担、锄头、铁锤等最基本的劳动工具,他们拥有的只有一双双布满茧的手。全国人大常委会委员、大寨村党支部书记郭凤莲认为,吃饱穿暖,追求更美好的生活,是村民们当时夜以继日艰苦劳作的直接动力。名呀利呀,这些东西脑子里通通没有。就一个字——‘干’!我们要想吃饱饭,就得撸起袖子加油干,学大寨的实干。我们公社要打算着用三年的时间来学大寨,我们也要听众公社的安排,参加农业学大寨的运动,多打粮食,吃饱饭。”
说完,他大口吸了一口烟,对社员们说:”大家有什么想法说说。“社员听说农业学大寨能多打粮食,不由地高兴嚷嚷起来,憧憬着有几顿饱饭吃。倒没有什么意见,生产队便把目光投向下放的原县革委会主任王开明,笑着亲切地说:”老王,你说说,没事。说说心里话。“老王头发有点花白,是因农业学大寨不力被下放的,他高大挺拔的身体有一米八,说话耿直有正义,不会玩弯弯绕。他把旱烟袋放在嘴边嘴里。叭了几口以后,发觉还没有点火,这才遍身搜起火柴来。如发忙伸手从炕桌上笑着拿了火柴,把烟点着以后,亲热地拍拍老王:”说说看,我们关起门来拉呱,没外人哩。都是自己人,不见外哩“老王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哎,咱村的人粮食还不够吃哩,春荒不靠野菜还要饿饭呢!你猜,怎么规划的?搞泥巴搬家,‘人造平原’。我们的地本来就是一望平川。好像我们的平原土地还不够平,要弄得一展平。我的天,这一春一夏的劳动力全得陷进去;这还不说,‘小平原’动辄几十亩大,原前的水路打乱了,排水不良,一泼大雨就会淹坏庄稼!……哎,净是些没球名堂的背时主意,还硬说是‘学大寨’‘改天换地’呢!人家大寨有大寨的情况嘛,不讲因地制宜,行么?”如发问道:“过去会上你提出你的意见了么?”“提了啊,整他妈半夜,就菏泽地区专员他一个人说。那个人就只晓得吹,生产上的事一窍不通。现在全国都在农业学大寨,我们村也不会避免的。”饲养员老王轻轻地拿过老王的旱烟袋,在自己折烟包里给老王在烟袋锅里装满烟,递给老王,善良地问老王:“那你不挨批,没有写检查吗?“老王一笑说:”我提了,这不被工作组的人给下放到这里了嘛。至于检查嘛。。。。。。。。”队长爽朗地笑着说“没有收到他一份检查。这是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大伙问。队长笑道,“他呀,他不承认自己犯了错误,所以他就没有写什么检查。事后县里公社里也不再过问,这事就搁起了。”“不承认犯错误?‘反大寨’不是错误么?”“他根本不承认自己‘反大寨’。大寨大队他还亲自去参观学习过咧。他说大寨的同志告诉参观的人,叫大家学大寨要因地制宜地学嘛。工分问题,按劳分配有什么错?社会主义的分配原则嘛。
我也认为老王没有错误哩,到什么山唱什么歌,要根据各地的情况来安排生产嘛,一个模子里套,我觉得也不好。大家觉得对不对,我们这里没有山,还修啥子个梯田嘛。老王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大好,大家平时多照顾照顾他。”农民的质朴善良感动得老王眼角有些湿润。老王接着忧郁地说,“我心焦的是,这几年,多数社员的口粮越来越紧,眼看着春荒就是个大问题。现在今大春再弄来‘笼起’再在平原上瞎整,那末,就只会耽误农业生产,今天的粮食收成让人担忧呀。”副队长听了又张开他那张惹祸的嘴说开了:“今年春节,党中央、国务院召开全国农业学大寨会议。会上发出“全党动员,大办农业,为普及大寨县而奋斗”的号召。当时的意图很明显,欲想造成一个由大寨村到大寨县,再到大寨省、大寨国的滚雪球效应,以彻底解决中国的农业问题。可担子,总得两头都顾到。哪头顾不到,扁担就得打滑。要是社员都投身农业学大寨运动中,我们生产队怎么办?生产队是我们的家呀,是我们的饭碗呀。有些事情,我也思谋没啥道理,可我是个党员,水平又低,不照上头意思办能行?文化大革命那年,你知道,我跟县里的参观团去了一趟大寨。那人家搞得就是好,不承认不行。可我也算计了一下,就凭大寨种的那一把把玉米,那一把把谷子,要置那么多机器、修那么大工程也是妄想,还不是国家贴了钱。现时叫咱们学大寨,国家又不贴钱,那就得凭咱们多吃点苦,多闹点副业挣钱。谁知道今年运动一来,我又差点挨了批,说是重副轻农,发展资本主义。要不是队长护着,还不被公社革委会主任关局子。我就是想说,生产队的生产与农业学大寨要协调好,做到两不误才是。”听得老王与队长连连点头,社员也很赞同。
会议开到鸡打头鸣,大家也觉得有些疲累,是呀,在队里干了一天的农活,再熬夜,便有些人打起了呼噜。队长一看,赶紧宣布散会,大家一哄而散,站起身,打着哈欠回家休息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