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头
上个礼拜天傍晚,我去做核酸,碰到邻居老夫妻俩,女的手里端着篾畚箕,男人扛着根锄头,慢慢悠悠朝东去。问他们怎么不去做。男人答应我说,去种草头,回来做。这话刻在我的脑子里,我家也有包草头种子,买回来差不多有个把月了。上次种萝卜白菜的时候,因为天热,妻子说不适合下种子。被她数落了一顿,我嘴巴没说,其实还是偷偷将草头种子带回家了。
这回别人能种,我种也不会错了吧?
种子下地后,为了防止“苦苦…苦”的斑鸠刨食,我特地将铲倒的空心菜禾子遮盖在地表上。老天也算配合,种下后间歇着落了几场细雨,“润物细无声”,不觉间地上湿润湿润的。
昨天下午去看,种子发芽了。说实在的,我吃过许多次草头,要说种,真的还是从娘胎里生下来第一回。我赶紧拣净上面的遮盖物,然后就蹲在地边,傻傻地看它们可爱又柔弱的模样,细细的杆子白白嫩嫩,还有鹅黄色的,挑着两瓣窄窄的嫩叶,像一双张向天空的小手。再看看,出芽率不错,很密集,看样子年前便能尝到鲜了。
草头,又称苜蓿,在江浙沪地区被称为“金花菜”。这名字很形象生动,四月头在前面菜地散步的时候我见识过它,花朵细碎,颜色金黄,那时它正默默地繁衍着后代,是一种幸福得忍不住想炫耀的光泽。
我第一次吃草头要追溯到上个世纪的一九九一年。在常熟的辛庄镇下货的时候,跟着老乡去窑厂的食堂买饭菜,见一块小黑板上写着“今日供应”的下面有草头,好像是两毛五一小碟,老乡端出来时,我眼一瞄就觉得像老家田里的红花草,但又比红花草瘦,仿佛是缺了肥料,或者是一个月没下雨的缘故。一小撮堆在一起,也看不出个头绪。夹一筷头尝尝,慢慢嚼,细细品,竟然有股奇特的香味。老乡说,这是草头。我便笑,江苏佬什么都吃,草头也能作碗好菜。
后来去上海,每年春天都要品尝几次。我只知道草头的两种普遍的吃法,一是清炒,二是烧汤。清炒时需加一点高度白酒,烧汤和青菜别无二样。
上海人冬春最爱吃草头,认为它是一道清爽的美味佳肴,所以饭店无论大小必备。现在我家也有了,有客人来,不必上街去买,笃悠悠去菜地挑一点,上一道酒香草头也是件很惬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