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谈谈情,说说爱

往后余生:朱砂痣是你,床前明月光也是你

2019-06-19  本文已影响69人  8fdb15744bc2

  张爱玲曾在《红玫瑰与白玫瑰》里写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阿飞油腻地笑:往后余生,朱砂痣是你,床前明月光也是你。

                          (一)

  晚饭后,阿飞打电话来约酒,隔着话筒都能感受到顺着网络溢出手机屏幕的酒气味。而此刻的我,正歪扭着身子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烟,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农药”打的正起劲。

  电话接通时,我下意识的拒绝还没说出口,阿飞那伤心欲绝的声音不得不让我在“农药”和兄弟间做个选择。

  换做平时,我才懒得管他那一摊子破事儿。

  阿飞不胜酒力,普通的啤酒一杯就倒。认识他之前,我一度认为江湖上号称‘一杯就倒’的酒量,是那些久混江湖的酒肉朋友矫情人的把戏。

  阿飞不仅酒量不行,而且酒品也差,倒就倒呗!满嘴胡话,都是他的前世今生,磨得你耳朵起茧。好歹平时不怎么喝。

  我认识阿飞快十年了,只见他喝过两次酒,都是因为许婧,每次都是我替他“收尸”自然记得再清楚不过了。事后,为了安抚自己交友不慎,狐媚的对着他喊:婧婧,接着模仿一遍他酒醉失态时的模样,逗的他面红耳赤。

  许婧比阿飞高一届,中考时一向成绩优异的许婧意外的名落孙山。那晚,许婧毫无生息的把自己关进房间里,默默的流泪。沉迷了一段时间后,许婧父母一再商议让她再去复读。果真是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冥冥之中上苍为阿飞指引了一条孽缘之路。

  许婧成为阿飞的同班同学。那时候,班主任为了升学率、为了评等级、为了好名声,总之,明里暗里都偏袒成绩优异的好学生。

  一个班成绩的好坏不用费尽心思地去查成绩单,单看座位的排列准能猜的八九不离十。前三排的同学的精神抖擞地遨游在老师唾沫的海洋里,后四排的同学小心翼翼地享受在压抑的鼾声中。

  许婧坐第一排,阿飞的座位在许婧的后面,阿飞能坐这倒不是他成绩好招老师喜欢,完全是看在他是教师子弟的份上。阿飞说,起初,班主任看他的眼色还有点恨铁不成钢,久而久之就剩下嫌气。上课明目张胆地看小说,吊儿郎当地嚼口香糖。甚至无聊到手痒转笔头……不学无术是抵抗班主任施舍最有力的武器,常常气的他吹胡子瞪眼,阿飞这才一个不屑的表情:“你奈我何。”

  如今,阿飞对班主任甚是感激,不曾发现,被别人施舍的感觉竟如此美妙。

  近水楼台,明月高照,

  唾手可得,还看今朝。

  不知阿飞当时哪来的自信。也好!梦想还是要有的,好歹给他那残尸腐败的躯壳注射些灵气,证明自己还活着,还有心跳,而且是扑通扑通的跳。

                                (二)

  阿飞对许婧的喜欢不是因为此刻一见钟情。

  刚进这个学校时就听说许婧是学校的校花。男生会堆在一起,躲在寝室借着探索两性新知,高谈阔论地讨论哪个女生的胸大,屁股翘,上楼时哪个角度好,甚至毫不避讳的猜测哪个女生还是处女,像是所有女生被他们验明正身了一样。谈到许婧他们都不约而同称赞,漂亮,身材好,成绩好。随即八卦的算起有多少人在追求许婧。到了这一趴,阿飞眼里失了些许光泽,在寝室灯光的照射下越显昏暗。

  阿飞起身去洗澡,回来总被不怀好意的室友嘲笑,怎么聊许婧就洗澡,难道我们美丽的学姐惹的你没兴趣啦?“惹”字分外邪恶。

  许婧清纯可人,那迷人的双眸清撤的如同潺潺溪流。不知不觉在阿飞的心里趟出一条河,时而风吹浪起,时而平静如泥。

  “喜欢就去追啊!不会真被那啥……喜欢的歌静静的听,喜欢的人静静的看给祸害了吧?”我没个正行的打趣他。

  阿飞一本正经的沉思,迟疑好一会儿爆出一句:“那时候害怕,自卑。”

  阿飞接着说,初二的最后一学期眼看许婧就要毕业了,思来想去了好几天,决定借着许婧生日的当天去表白。

  那天室外温度最高达到39度,迎面吹来的风似热锅下释放的蒸汽,扑在脸上生生的疼。阿飞旷了一下午的课,骑了一个小时的自行车到河西商业街买了许婧最爱吃的榴莲千层蛋糕和一束火红的玫瑰。

  可能是太热,手心里不停的冒汗,看了六次手表,来回踱步了十几次,终于看到许婧从校门口出来,她披散的秀发,随着她的步伐的律动在身后微微起舞,穿着一条雪白的雪纺连衣裙,搭配一双淡粉色平底鞋,恰到好处的凸显了她匀称的身材和独有的气质,像是为了过生日特意打扮了一番,更像是随时待命欲飞的仙子。

  阿飞正了正身子,再一次擦干手上的汗,缕缕头发,上下整了整今天第一次穿的新衣服。

  从小到大,阿飞自认为有一副不错的皮囊,高鼻梁大眼睛,皮肤白皙大高个,平时不需要刻意打扮也够用,长这么大头次这么注意形象,说的不恰当点,像是丑女婿第一次见丈母娘。

  阿飞朝徐婧走去……

  “咻”一辆自行车突然一个急刹车,正直杵在阿飞前面。

  “不好意思!没蹭到你吧?”阿飞这才恍过神来,抬起头透过刺眼的光线没看清这个人的脸,听声音是个阳光青春的少年。

  “哦!没事。”

  对面的许婧也朝这个方向走来,或许阿飞手上的东西太惹眼,招来不少目光。有人凑来看热闹,有人指指点点,有人偷瞄捂着嘴笑,不过阿飞听不清楚他们在讨论什么,眼睛里只盯着许婧。

  “许婧!这。”少年调整自行车对着许婧按了两下喇叭。

  许婧向少年挥了挥手,笑的从未有过的灿烂。

  阿飞这才有意瞥向少年,白T恤搭牛仔裤,一双运动鞋,随意的着装看起来却很得体舒适,少年也对着许婧笑,眼睛弯弯的。

  “这么准时啊?”许婧边说边坐上后座娇羞的像个孩子。

  “我要不准时万一我的公主被别人接走了咋办?”或许是少年随意的一句逗乐,阿飞为何听起来这么刺耳,像是针对他说的。

  阿飞觉着脸上一阵灼伤感,辣辣的。

  闷热的天气,心情跟着燥起来。阿飞揪了一位许婧的同班同学有意无意的问:“刚那人谁跟谁啊?学校门口搞的像男女朋友一样,影响多不好啊!”

  “那是许婧传说中的男朋友,他们的父母是世交,人家可是白马王子,家世好,成绩好,又长的帅,这次是因为许婧生日特地从香港赶过来。”说着满眼艳羡。

  阿飞佯装潇洒:“朋友一蛋糕店新开张,送的试吃品,拿去给爱吃的同学分了,对了!这花……是朋友的朋友送给他新店开张的礼品,也给你了。”同学还没搞明白,阿飞已经快速离开了。

  从此,阿飞看许婧总会想起那少年的笑,眼睛弯弯的。

                              (三)

      转眼就毕业了,本以为阿飞和许婧就这样像两条不远不近的平行线再也没有交集,这一段单相思还没开始就胎死腹中。

  谁知一向成绩优异的许婧竟然没考上理想的高中,还复读成为阿飞的同班同学。阿飞一直认为这是老天在给他机会,是他念念不忘的真心感动天感动地了。

  阿飞一改往日不学无术的状态,学习积极主动,成绩也一路飚升,连班主任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有光泽,他成为年级有名的那匹黑马。

  因为得天独厚的位置优势,阿飞有了更多的机会和许婧搭讪,比如,探讨一个有趣的数学题;比如,总结月考中的不足;比如,谈谈家庭,聊聊未来。

  阿飞也有更多的机会可以向许婧告白,不用费尽心机的制造机会,但是,我喜欢你这几个字一直没说出口。像是阿飞心中的一个秘密,还有那少年眉眼弯弯的微笑。

  一年时间稍纵即逝,许婧考上了省里最好的高中。据说,那少年也特意转到那所学校。阿飞则选择了一所离家近的普通高中,理由是没有理由。

  阿飞常说,许婧如空中的风,那少年如天上的云,而他似海里的浪。

  风在空中吹,云和浪都会随她的方向,云的形态不一,虚无缥缈总给人一种神秘的向往,浪的波涛汹涌,肆意妄为总给人带来恐惧和悲伤。

  但是,阿飞还是忘不了许婧。众人面前有多佯装不在乎,私底下就有多悲伤与酸楚。

  阿飞在等,等到有一天他能像树的形象一样和她站在一起,他便告诉她他爱她。

  我总笑阿飞没有男人的果断与爽朗,被一女人就折腾的死去活来,郁郁寡欢,招人嫌弃。阿飞硬朗的回了句,不跟冷血动物扯犊子。

  有一天早上,阿飞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出去喝酒。我勒个去!这大早上是胃得罪你了还是肝惹你了?何况,你打娘胎出来就少带了个酒量呀!

  当我赶到约定的地点时,是一个偏僻的早餐店,桌上乱七八糟的放着几个空瓶子,手里拿着半瓶酒正准备喝,我一把抢了他的酒瓶。阿飞已有点口齿不清,嘴里絮絮叨叨说:“许婧分手了,许婧不喜欢我……”

  “她又不跟你谈恋爱,关你屁事,何况分手了不正好么?你有机会了呀?”

  “我……我”阿飞抱着我,哭的像个傻叉。

  阿飞告诉我,许婧分手后,他也以为自己机会来了,憋了多年的感情像泄了堰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索性鼓起勇气表白,却被果断拒绝。

  最坏的感情莫过于:以为你不爱我是因为身边有别人,没想到即使没有别人,你爱的依然不会是我。

                                (四)

  从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没听阿飞说起许婧。我以为阿飞已经彻底忘了许婧。糟糕的是:我以为的真的只是我以为。

  两年后,阿飞大学毕业,在一家不错的跨国公司谋了一份还算体面的工作,也算得上衣食无忧。唯独遗憾的就是身边缺个女人。虽然公司上下算不上美女如云,但是资质不错的也不在少数。

  “听说你公司有几个美女对你有想法?你就选一个从了人家呗!”我故意调侃兴许能激起阿飞男人的欲望,成就一段姻缘。

  “对她们没兴趣。”

  “难道……对男人感兴趣?”

  “有可能,要不,你试试?”

  每次谈论这种话题都是以炮灰收场。

  再次听到许婧的名字是在一个月以后,阿飞告诉我,许婧结婚了。老公是一位美国的华裔,比许婧大十岁。说这话时,阿飞特别镇定,有那么一刹那让我感觉这事真跟他没关了。

  那天正逢周日,晚饭后阿飞打电话来约酒,隔着话筒都能闻到顺着网络溢出手机屏幕的酒气味。而此刻的我,正歪扭着身子翘起二郎腿,嘴里叼着烟,带着耳机,坐在电脑前“农药”打的正起劲。

  电话接通时,下意识的拒绝还没说出口,阿飞那伤心欲绝的声音不得不让我在“农药”和兄弟间做出选择。

  我关了电脑,朝窗外瞅了瞅,裹着外套出了门。

  刚入秋的晚上已有点凉。还好!没有夏天的燥热,也没有冬天的寒风凛冽。路上行人熙熙攘攘,没有往日车水马龙的喧嚣。

  我上车后,两个人开了好长一段路,一句话都没说。最后累了,就近找了一块空地坐下,那块空地很大,一眼望不到边,又像是废弃的场地,孤独的让人心疼。卸下自带的一箱酒,阿飞使劲地灌,我没劝他。

  “都说酒能浇愁,为啥我就忘不掉。”阿飞声音哽咽却面带微笑,这是我见过他笑的最难看的一次。

  半个小时我没回一句,任由着阿飞叨叨叨,叨叨叨,我望向阿飞,举起酒瓶示意干杯。我知道,阿飞此刻需要的不是安慰,是释怀,我没办法帮他……

  那晚夜很黑,风很凉,不胜酒量的阿飞醉得如一滩烂泥,席地而睡,酒是喝断片了,事能断片吗?

  看着阿飞那二缺样,索性我也挨着他躺下,那晚我们睡得都很香,那晚我还做了一个梦:

  清晨,太阳懒洋洋地洒向一个偌大的阳台上,周边花草都因为光照显得特别闪亮,许婧穿着一袭睡裙,悠闲地躺在靠椅上,右边摆着一杯咖啡,手上捧着张爱玲的《红玫瑰与白玫瑰》一字一句的念着,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

  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那“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那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

  阿飞对着许婧油腻地笑:往后余生,朱砂痣是你,“床前明月光”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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