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近，非常远」乌镇， 一座大型主题公园

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在六月落下了帷幕。我趁着最后的时间，在六月末去了一把。

这个展览始于2016年，那一年的主题是「乌托邦，异托邦」，而今年的第二届，主办方把关注点放到了时间上，用了「时间开始了」这么一个主题。

Humans since 1982 《时间永不停歇61C》

展览分为「就在此时此地」「震荡的钟摆」「非常近，非常远」「未来有多远」四个部分，邀请了全球23个国家和地区的60位（组）艺术家出席，共计90件（组）作品，阵容豪华，规模庞大，试图从各个维度去阐述时间本身。布展区域除了专门为艺术展建造的北栅丝厂、粮仓外，亦在乌镇最大的西栅景区内设置了十几处露天装置、影像艺术等。

「北栅丝厂」和「北栅粮仓」应该算是展览的主舞台，从环河路走过去，马路两旁偌大的「乌镇当代艺术邀请展」便映入眼帘。顾名思义，两处展区都是在原本一些厂区的基础上改建的，保留原有建筑物主体，新建了一些建筑，两者进行有机融合，倒也不算突兀，是厂房再开发的典范之作。

北栅展区内标志性的桥

将粮仓原有的窗户改造成的整块玻璃，

在提升室内采光的同时，也没有完全破坏原有立面

厕所内依稀可见原有的售票处的痕迹

「北栅丝厂」像是一个创意园区，因为丝厂建筑的尺度更接近常见的美术馆等公共建筑，带来一种空间上的熟悉感，同时在主馆内配套有礼品店、餐厅等，与一些大城市内常见的美术馆并无很大的区别。

北栅丝厂内一处露天装置

梁绍基 《千钧一丝》

 张鼎 《安全屋#1》

沈少民 《中国鲤鱼》

「北栅粮仓」则凭借其仓库建筑超高的挑空和夸张的柱距，改造后成为了放置大型装置艺术的最佳场所。展览内的几个大型室内装置作品，基本都放置在了这片区域。

粮仓内2018年新建的展厅

庄辉 《一只被放大的鸟笼》

李昢 《唯愿脆弱——金属气球V2》

布鲁克・安德鲁 《微差景观：曝光系统》

西栅景区内的作品则显得更为隐秘。作为乌镇最主要的一个景区，主办方并没有像北栅一样在入口处设立「艺术展」的招牌，作品在景区内也没有集中布置，观展者需要在西栅景区内自行寻找每件作品，完成「非常近，非常远」的观展体验，也算是十分新奇了。

传统江南水乡的立面景观

詹姆斯・贝克特《宫殿废墟》

安尼施・卡普尔 《双眩》

朱利安・奥佩 《帕德米妮》

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当代艺术展成为了拍照的网红打卡点，而一些美术馆，也似乎是有意地把展览往这个方向打造，以吸引更多的客流。乌镇这个偏居一隅的旅游小镇则给予人们更好的观展体验，适中的人流配上不俗的作品质量，即使是在西栅景区内，大部分游客也并非为艺术展而来，这让我们这些在PSA汹涌的人潮中熏陶过的人下意识的感觉到，简直太爽了。

西栅染坊内汹涌的人潮

妹岛和世 《另一面水》

通过当代艺术节振兴乡镇似乎也是个老话题了，在邻国日本就有濑户内海国际艺术节、越后妻有大地艺术节等，试图通过当代艺术去振兴破落的乡镇。国内方面，像是隆里国际新媒体艺术节、道滘新艺术节广安田野双年展、阳澄湖地景装置艺术季、延平乡村艺术季、合川新媒体艺术节、眉山田野艺术节等等，也层出不穷。

2019年的濑户内海国际艺术节正在进行中

而乌镇与它们不同的一点是，其本身就是一个成熟的旅游景点，根本不需用通过这种形式去振兴。至少在实际效果上，当代艺术节并不是乌镇聚集人气的手段，将冷清的北栅和人声鼎沸的西栅对比，就可见一斑。

中国现今的古镇，无非是这么几种，要么残破不堪一副衰败的景象，要么通过一些破坏性的开发手段、造假古迹、卖假土产。

那些破落的古镇，说是旅游，更像是去探险。对于纯粹是来游玩的游客而言未必能得到很好的体验，对于当地人而言，也不能依靠宝贵的历史遗产获得丰厚的收益，总的来说是两败俱伤。

山西汾城

一座拥有近乎完好明清县城制式的古镇，

却疏于保护

而另一些错误开发的古镇，用一些拙劣的假古建和千篇一律的土特产来吸引游客，有一些甚至为了经济利益，拆除真古董，再造假古董。虽然从最终的结果来说的确是振兴了旅游业，发展了经济，但个人并不认为这是一种好的做法。

上海七宝，基本已经看不到古迹了

当代中国，一个古镇，自从被定义的那一刻起，似乎就像被钉上历史的框架。明面上说是古镇，其实更像是一个主题乐园。

至于乌镇，个人觉得可能是国内这些一水的古镇中，打造的最好的一个主题公园了。已经成熟开发的东栅、西栅景区内包含了各种的古镇元素：真古迹、仿古街、小吃小商品、酒吧夜生活，客栈精品酒店。在规划时又通过动线的布置，巧妙地将这些元素分隔开来，让游客各取所需。此外，游客若是想探访更为原始的江南水乡风貌，也可以选择尚未进行开发的南栅和北栅地区。这一切又基本是在步行可达的距离范围内。

最后，再用互联网大会、用戏剧节、用当代艺术展炒热话题，将它与现代社会接轨。

西栅景区内保留完好的水乡景观

北栅一处沿河民居风貌

景区门口主干道上的霓虹闪烁让人一秒回到现实

同行的朋友有提到乌镇的这次艺术展在整体规划上，似乎有几分威尼斯双年展的味道，不知道主办方是不是有将乌镇打造成下一个威尼斯的意图。毕竟当代艺术展和戏剧节两开花，不禁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威尼斯双年展和威尼斯电影节（当然电影节如今也是双年展的一部分），加上威尼斯也是一座水道纵横的古城，两者在各个方面都颇有相似之处。不过威尼斯双年展已经有一百多年的历史了，乌镇显然还有很多路要走。

当天，杨福东先生的「愚公移山」所在的沈家戏院并未开放，虽然是旧作，亦略有可惜。不过现在在复星艺术中心正在进行杨福东先生的个展，这也是我第一次在超市里看到艺术展的广告。

外滩金融中心地下的超市内展览的广告

至于乌镇的未来会怎么样，很难说。不过，至少在当下，它让人看到了一种还算健康的古镇开发模式。

特别鸣谢：首席打伞师胡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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