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

4、

      张华在新疆吃喝都不习惯，即就是有江南的食材，做法也差距很远，可是，张华没有很快离开，一呆就呆了仨月。

      张发顺也就仅有十来件瓷器，看来看去都背下来了。

      张发顺的老婆好强，煤炭生意都是她操持，也能吃苦，每天一早就去了公司，傍晚才回到家。

      张发顺打着给公司做公关的旗号，说服他老婆，在另一处租了间房，装修出一间茶室，一间有塌塌米的休息室，还有一间都是多宝柜的展室。

      张发顺跟张华说，跟他老婆一起创业的时候说不到一起，老争执，她能，让她干。说完，张发顺诡秘地一笑。

      “世上打仗都是男人跟男人打，如果跟女人打，胜了也不叫胜！”

      张华爱听张发顺说，可俩人呆在一起的时间大部分是沉默，喝茶、抽烟，张发顺始终脸上带着笑，张华面上严肃，心里翻腾。

      中午、晚上，张发顺都带他去小馆子，跑进后厨好长时间，就是为了让张华尽量体会点儿家乡的味道，张华心里热呼呼的。

      张华一个人躺着，官哥汝钧定，是第一次从张发顺这听说，怎么分辨？还像我们要学爱斯基摩人能分辨出多少种白一样不可想象！张华急也没用，那就想想张发顺。

      张发顺说他能看出每一件瓷器的美来，至于真伪，那要看是从谁那买的，不用太费劲！况且，每一件物件儿，你一生也只能拥有他一瞬，何必费死吧活的，甚至去打洞。

      张发顺真是个聪明人，从他老婆那拿钱买瓷器，说是给领导送礼，他没瞎说，真送！

      一件瓷器，又帮他老婆搞来几车皮煤卖，他老婆也就不叨念他买破瓶子烂罐儿了。而且，他老婆挣来钱，他再要来买瓷器，跟他老婆说，这叫浓缩资产，一只瓶子抵几个矿，新鲜伐！

      张华深受感染，他一个开工厂，卖雨伞的，要是做起了古董，这也叫产业升级！

      有时候，张发顺的屋子里真热闹，送东西的拎着皮箱，张发顺跟张华撂一句：“你随便啊……”就开始蹲在地上，从箱子里拉出卫生纸一圈儿一圈儿缠，直到一件器物露出来，张发顺放下手里的卫生纸，伸手，慢慢的抱起瓶子来，先举过头顶，在屋子中央的灯底下看，不说话。之后再移到桌子上，桌子上垫着一块白色发青的羊皮，拿出放大镜来，脸贴上去，一寸一寸地看。送东西的人肥头大耳，一身黑色皮衣皮裤，还蹬着双靴子，一双手肥厚，始终张着，脸上的笑容像潮水一样，上来、退下去……张发顺看完物件儿再看他的时候，那笑容就在脸上停下了。

      除了张华，甭管屋里还有几个人，张发顺看完坐到茶桌边，喝一口张华递来的茶，一句话不说。

      过了个把小时，来的其他人，一个一个打招呼离开，屋里只剩下张发顺、张华，以及送货人和他带来的同伴。

      “东西不错，老！”张发顺低着头说了一句。

      张华抬头看了看张发顺，再看看穿皮衣的送货人，送货人的嘴和眼睛都咧开了。

      “哥，东西先放你这，我们还有事，我们先走。”

      张发顺没告诉张华这俩人的来头，吃完中午饭，张发顺拉着张华，蹲在地上讲这件元青花瓷瓶。

      除了纹饰构图丰满，层次多而不乱外，上面的开片、封土，张华自己能看见。他伸手想扣下来粘在上面的土疙瘩，张发顺一把拉住他：“诶，货卖一张皮，这可千万不能动。”

      临走之前，张华想下手买两件，张发顺劝他：“先别买，再体会体会。”

      张发顺送了张华一对儿碗，茶碗那么大，告诉张华，大器难成，手握珍宝，别看小，可是皇帝爷用过的，落款儿：大清乾隆年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