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到极致

年轻男子拿起一条架子上的皮带看了一下，放回去。他将架子上整整三行的皮带都扫了一眼，问:“还有其他款吗？”

另一个一米二高的皮带架子前，男子弯腰将三行竖挂着的皮带看了一遍。他盯上第一行的末三条皮带，取下。问:“可以打开看看吗？”得到允许，男子先看皮带扣，他将扣头平放到距离眼镜一拳头的距离之外，用手指左摸摸右摸摸，似乎有划痕？服务员接过去，将扣头一角比针尖大一点的印记用手指轻轻搓了一下，胶痕不见了。

男子拿在手里，又看了一番，将扣头翻过去。他的两只眼睛透过眼镜，仔细看扣头背面，从上到下，从下到上。两条眉毛上来下去、上来下去动了两个来回。男子再看带条，一寸一寸地用眼睛扫描。终于，一条一米四长的带条扫描完毕。问:“有同样的款式吗？”答:“没有，每条的款式都稍微不同点。”

男子又转身向皮带架子上搜索，蹲下，起来，手里握着第二行的末二条皮带。将盒子打开，先看扣头，扣头放到距离眼镜一拳头之外的地方，黑色带白边的扣头闪着亮光。男子抬头问:“这卡子上有层塑料吗？”服务员回答:“没有。”（注:卡子太亮，男子距离太近有了一种错觉。）

男子将扣头翻到背面，保持一拳头距离，两只眼睛向上瞪得圆圆的，将九公分的扣头背面来回扫视了好几遍。将第一条皮带从柜台架子上拿起，一只手拿一条，举到眼镜前面，盯着两只扣头看，远点、近点；远点、近点。将它们平放到柜台上。用手搓带条，将第一条皮带的带条弯曲一部分，用拇指搓搓；将第二条的带条弯曲一部分，再用手指搓搓。问:“两条不一样，哪条更好点？”答:“质量一样，只是压得纹路不同，手感也不同。”

男子转身，向皮带架子上继续搜索，目标第二行的第四条。打开，先看扣头。依旧放到一拳头外的眼镜跟前，扫描，一点额外的细纹都不能有。将扣头翻到背面，低下头，将眼睛瞪得圆圆的。眉毛再次上来下去，来回动了三回。将第三条皮带与前面两条并列。

男子弯腰，将头放到三条皮带的扣头部位上方，从左到右，从右到左。用手指搓每一条的带条。从第一条到第三条，再到第一条。

男子将第一条皮带拿起，用手指拨动按钮，发出“咔呲咔呲”的清脆响声。第二条拿起，拨动扣头按钮，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第三条拿起，拨动扣头按钮，发出“咔呲咔呲”的声音。

男子认真研究的样子像极了研究人员在实验室里做实验、搞研究的样子。服务员这次不想打扰这名男子，想让他过足研究与挑选的瘾。

男子拿起第二条皮带，将带条正面反面从头到尾都盯了一遍，说:“就这条吧。”服务员准备给他装盒子。他说:“等等，我试试长短。”

男子将夹克上衣拉开，把自己的皮带解下来。服务员告诉他，先不用穿裤码，直接在腰上比划一下就可以。男子已经穿过两个裤码，他干脆都穿了过去。皮带长出一尺左右。服务员按照大约的长度给他剪了一截。他又穿到裤码里试了一回，用力往紧里拉了几下，说，还长点。服务员又给他剪了约一个扣头长度的距离。男子继续穿过裤码，收了一下肚子，又往紧拉了拉，说“还长一点点。”服务员将剪子交到男子手里，让他自己剪。男子剪下一厘米的长度。剪下的部分一下子蹦到柜台缝隙里不见了。

男子将两腿叉开，防止裤子脱落。他将皮带穿进裤码，系好后，在原地往起跳了两下。感觉到满意后，他将扣头已经坏掉、带条已经裂了皮的皮带装进皮带盒子里，扫码离开。

服务员朝镜子里看了一眼，她发现自己白白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微红的颜色。她当时等男子挑皮带的方向正好挂着一面挂钟。从她想到要看看男子到底能“研究”多长时间开始计时到男子离开，三十五分钟过去了。不算男子之前在第一个皮带架子前挑选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