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急雨

第一次在傍晚时分到江边烧烤。

假期几天一直下雨，好不容易有一天放晴，太阳负责雨后的善后工作，白天不遗余力地倾泻全部的热量炙烤着大地，企图把地面的水份全部回收天空。可终究是一天的时间还不足于烤干这么广袤的土地，再加上生长于地面上的植物拼命地挽留，所以不少水份还眷恋着滞留在地上。江边草坪上的泥地软软的，草皮润润的。幸亏野餐垫有防潮功能，往地上一铺，一切的水润便隔离在垫子下面，躺在垫子上，反而有一种软绵绵的舒适感。

因为还是五一长假，出远门旅游的分流了一部份的人，此时在江边支起烧烤炉的人比平时的周末还要少一些。

下午五点钟的天气出奇的好。

太阳也已经进入下班状态，没有了正午倾泻热量的努力，自然也没有了当空照的张牙舞爪。此时它正懒洋洋地斜斜挂在江的另一边，像一个慈爱的老人，用一只昏黄的老眼，俯瞰着天底下所有的生灵。又像一枚鲜亮的咸鸭蛋，黄中透着着点红，红中透着点白，使得身边的天空也跟着变了和它一样的颜色。

太阳所在的西边，浮云都是亮堂的，带着点黄，透着点红。而在我们头顶正中的天空却浮了一层薄薄的灰云。似乎因为忌惮太阳的余威所以才不敢往西边靠拢。它们远远地往西边太阳的方向窥探，小心翼翼地游离着，就是不敢靠得太近。它们在等着太阳落下地平线，真正地消失无影无踪，它们才好出来统治整个天空。

我们所选的地是公园允许烧烤和搭帐篷的地方。那里种了几十株高大的大王椰，每株树高均达十几二十几米。树杆又粗又大，每一株都直溜溜地挺直了身躯，面朝江水，眺望江面的荡漾碧波。傍晚的余晖照射在展开的树叶上，树叶闪闪发光。照在树杆上，把树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人躺在野餐垫子上往上望，恍惚间还以为看到了一棵棵的椰子树，自己正身处于哪个名胜海滩渡假区。

当我把卡式炉的燃气点燃，把麦饭石烧烤盘往炉上一架，往盘里倒了数滴花生油，再用不锈钢夹子夹了几个鸡翅膀往烤盆里一放，“嗞啦”一声，随着一阵烟汽袅袅地上升，一股烤肉的香气也随之扑面而来。正是这股香气，勾起了我肚子里无数的馋虫，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把我的视线紧紧地拴牢在烤肉上面。至于太阳什么时候隐入地平线，灰云什么时候占据了整个天空，路灯什么时候亮起来，散步的人什么时候由少变多等等这些身外的事情都在我全神贯注地烤肉中不知不觉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烤完鸡翅烤牛肉，烤完牛肉烤五花肉，烤完五花肉再烤火腿肠，接着是玉米，豆腐皮，韭菜......我们不停地烤不停地吃，直至吃得肚子滚圆。小宝提出要上厕所。我正好也吃撑了，也想跟着他一起走走。于是站起来往百米开外的公厕走去。

一路上，只见天边夜色迷离，江水在城市的灯光影衬下闪闪发光，路灯安安静静的伫立在路旁，散发出宁静的光芒，路边的小树在微风中温柔地舒展着枝条。草坪上虽有这里一群那里一摊正在烧烤的人群，但他们大都是在平心静气的交谈，并没有发出嘈杂声。红色的跑步道上有夜跑锻炼的人，也有踩单车锻炼的人，还有更多的是吃过晚饭出来散步消积食的人们。他们发出的声音在这空旷的户外并没有显得有很大的声响。一切是那么的平和安宁。

走了不到一半的路程，天地间突然咶燥起来，路人发出一阵阵的惊呼。不知道从哪里吹来一阵急风，把路边的树吹得东倒西歪，吹得树叶哗啦啦作响，吹得路灯似乎都跟着闪烁迷离，吹得我的的头发四处翻飞，吹得身上的衣服裤脚掀起，吹得逆风的人都要倒退几步。倘若地上有沙石的话，此时必定是一阵飞沙走石。

我和小宝赶紧一路小跑着往公厕跑。我还以为这阵风只是暂时性的，因为刮得实在太猛，我担心走在路上会被折断的树枝砸中，所以顾不上公厕难闻的异味，和小宝暂时留在公厕里躲避。可过了几分钟，风还是只大不小，原来烧烤的人们都纷纷收起东西，呼啦啦地往停车场的方向跑。我见情势不妙，也赶紧拉着小宝的手跑回到我们烧烤的地方。

此时两个姐已经在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我们的帐篷已被大风吹翻并移动了数米远，而就在原来支帐篷的地方，地上落着两三枝巨大的大王椰的叶子，每一根都有两米多长一米多宽。如果被这几根枝叶砸中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后背一阵发凉，赶紧帮着收拾东西。也不管原来哪个袋子装什么东西，反正抓到什么就胡乱地往空的袋子里塞。还没等我们收拾好呢，几颗豆大的雨滴开始噼里啪啦地从天而降。

我们加快了收拾的速度，趁着雨还没变密集，把所有的东西都塞进袋子。因为离家较近，我没有开汽车来，而是坐表姐的电动车来的。此时也只能拿了东西往她的电动车踏板上的空位塞，塞不下的就用手提。小宝提一袋，我提两袋，两人就这么往表姐背后巴掌大的地方挤着坐。

因为太过着急，表姐忘了拿出电动车雨衣穿上，直接就往雨里冲，等想到要穿雨衣的时候身上已经淋湿了，再穿上雨衣似乎意义不大。于是我们便都没有再穿雨衣，而是继续往雨里开。因为有表姐在前面挡住大部份身子的雨，粗重的雨点只能斜斜地往脸上，肩膀上，手臂上，腿脚上砸来，砸到的每一滴都生硬而冰凉。

雨越下越大，伴随着电闪雷鸣，天空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撕址着，裂开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囗。路边的树疯狂地扭动着，大颗大颗的雨滴从天而降。先是杂乱无章，再到细细密密，继而劈头盖脸，然后倾盆倒下。老天爷似乎被谁惹得大怒，正在不管不顾地大发雷霆，天地也为之震颤。

小宝长那么大，估计第一次在这么大的风雨中坐电动车，连个遮风挡雨的雨具也没有。为了减轻他的害怕，我告诉他人生总是要经历风雨的，这点雨不算什么。说着我还在风雨中大喊：就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他听了也跟着兴奋起来，还跟我说终于可以真正看到正头顶上方的闪电了。

其实真正害怕的人是我。我不拍被水淋湿，但我怕一道闪电袭来正好被雷劈到；我还怕路边的树枝突然断裂掉落，砸中我们的电车；我还怕地上的路滑，表姐的力气不足以控制车头而摔倒；我还怕......

烧烤的地方离我们小区约有三四公里的路程，回到小区大门外的时候，雨势已经减小。等回到家没几分钟，打开门窗，看向窗外，除了看见到处是亮晶晶的水光，一切都恢复了宁静。刚才的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仿佛从来没有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