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缘少女（十六）

图片来自网络

上一章|逝去的爱人

第十六章|神秘的“唐子”

壹

周六，葛成庆带着乐天涯一起到了安徽的一个小村庄。这个村庄小的叫不出名字。葛成庆已经和同学乐阳取得了联系。乐阳现在在德国留学，他很乐意和妈妈联系，帮助乐天涯走出人生的阴影。

同学说，他的妈妈会在家里等他们。葛成庆大学的时候，去过一次，但是，现在的新农村建设，农村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印象中的小村庄，早已没有了以前的踪影。

好在，导航把他们送到了附近村庄，葛成庆和老人联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到了下午五点多，终于到了目的地。

老人七十几岁，和这里的农村老太太没有什么两样。葛成庆给老人家带来了两瓶好酒，和一些营养品。听同学说，他的妈妈喜欢喝酒，但是每顿只喝一小杯，从不贪杯。

老人见到两个人，非常高兴。儿子常年不在家，儿子的同学来了，她感觉到像是儿子回家了一样，非常热情地招待他们。

按照农村的规矩，老人请人做了成席的饭菜。先上果子茶，再上冷盘，最后上十大碗各种菜。这些菜有羊肉面、有鸡鱼肉蛋、各种时令蔬菜，也有两类汤：甜汤和咸汤，米酒和绿豆汤之类。在农村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虽然乐天涯觉得这个礼节相当繁琐，但是，他感受到浓浓的亲情。一方面，他情不自禁地感动。另一方面，他又感到撕心裂肺的思念，他为雅琪而来，可是，雅琪再也回不来了。为了不失礼节，乐天涯强颜欢笑，内心却痛苦不已。

贰

看着这个普通的老太太，乐天涯怎么也看不出她的特别之处。在来之前，他想象这个神秘的老太太的样子。她与众不同，至少像女巫一样，有着高高的鼻梁。可是，她不仅没有高鼻梁，相反，她的鼻梁很塌。只是，她很瘦，也很精神，说话高门大嗓，笑声爽朗，倒给她增加了一些年轻的气息。

不知道用近乡情怯来形容乐天涯此时的心情，是不是合适。晚饭过后，乐天涯对葛成庆说，他不想问雅琪的情况了。也许怕失望，也许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自从雅琪走后，乐天涯一直觉得心脏不太好，心总是慌慌地，外界的一根稻草，就能把他的心脏压碎。

葛成庆很理解他，但是小英雄跑白路，总归有些遗憾。他对乐天涯说：“天涯，我们好不容易来一趟，不能白白浪费了时间。壮壮走了有一阵子了，我们都挺想他的。不如，我们问问壮壮吧。”

他们把想法告诉了老太太。老太太欣然同意。她洗干净了手，点了一柱香，然后，她要了壮壮的生辰八字和牺牲的时间。

老太太开始坐到桌子旁边的椅子上，刚一落座，她就开始打哈欠，一声接一声，然后，两眼流泪。

“唉，兄弟，想死我了！”壮壮的声音突然出现，把乐天涯吓一跳。他四处看一下，没有人啊，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那声音是老太太发出来的，但俨然是出自壮壮的口。

乐天涯感觉到毛发直竖。紧张地盯着老太太。

“我死的好惨啊。可恶的熊胖子！我还没有恋爱过，没有媳妇，还没有品尝到人世间的最大的欢乐，就死了。”壮壮义愤填膺地说，带着点幽怨。

乐天涯惊呆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不相信，一个与壮壮素未谋面的老太太，能把壮壮的声音描绘的如此相像。鬼魂附身，原来并不是传说。更何况，他们来之前，葛成庆只和乐阳联系过，而且，压根没有告诉壮壮的情况，更不可能提到熊正权！

这个世界上，的的确确存在这样的人，他们能知道生死，能让鬼神附体，借活人之口，告诉亲人自己真正的诉求。在农村，人们把这些人叫做“唐子”，取意于“唐僧”，是指取得真经，得道成仙的这些人。

“兄弟，拜托你们照顾我的父母，帮兄弟尽尽孝。还有，一定要记住：你们两个人回去，一定给我送个漂亮的妹纸啊……”

最后一句话，是那样的虚无缥缈，拖着长长的回音，一直在满屋子里回荡。正像古人云：余音绕梁，三日不绝。

良久，一切恢复到平常的样子。老太太如梦初醒的样子，从椅子上下来，就要灭掉那柱香。

乐天涯连忙制止了她。这个太震撼了，他突然觉得什么都不害怕了。他想问问雅琪，她需要什么，是什么人害了她。

叁

老太太摇摇头，对乐天涯说：“今天不成了。我老了，每天只能问一人。今天来问我的人，我都推掉了。这样吧，明天早晨3:14，你再问我。”

乐天涯立刻表示，不用这么早去打扰老人家。老人家只是笑笑，并没有说话。乐天涯和葛成庆只好留宿这里。原计划，他们打算返回镇上，烦扰老人毕竟不妥。可是，既然如此，他们不得不继续麻烦老人家了。

只是，这件事情对他们触动太大了。回到房间，两人还在讨论这个事情。虽然，葛成庆经历过一次，但那时他还是个孩子，只是好奇与期待，而今天却对发生的事情叹为观止了。

葛成庆分别给李局长和方向打电话，多请假一天。向方向打电话的时候，他忍不住向他说起这个神秘的“唐子”，说她居然知道熊正权。

李局长正在召开案情的汇报总结会，会议进行一两个小时了，都在讨论案情，提出方案。除了几个请假的警员，其余的警员都在。

葛成庆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正中场休息。出去吸烟的、溜达的、上卫生间的，会议室只有方向一个人。方向倒开水，把手机开在免提。

方向显然觉得有些意外，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也有些无稽之谈，但是，他觉得在这案情毫无进展的情况下，或许，这个神秘的“唐子”的话就是一个突破口。

于是，方向叫他们多留点心。葛成庆一边答应，一边偷偷地看了一眼发呆的乐天涯。

肆

葛成庆和乐天涯两人住在二楼，“唐子”的卧室在一楼。本来，一楼是会客厅及厨房等，二楼才是卧室。但老人家年纪大了，膝盖总是疼，就把一楼的一间储物间做成了卧室。

她有一儿一女。儿子常年在国外生活，女儿在深圳发展。老伴去世很多年了。家里来了客人，给这个偌大的家，增加了一些生气。老人家很开心，晚上又和葛成庆、乐天涯聊到很晚，才洗洗睡去。

葛成庆上床就沉沉睡去。自从雅琪走后，天涯就睡不着觉。他悄悄地起床，走到阳台上看星星，吸烟。

突然，天涯听见楼下有异样的声音。他以为是幻觉，立刻平心静气，深呼吸了一次。不对，一楼绝对有问题。他一边往楼下跑，一边喊：“阿姨，阿姨，你怎么了？”

楼下有三个身影迅速消失在大门外，天涯打开灯，只见老人家躺在血泊里，胸口有一把刀。她还在痛苦地挣扎着。

天涯快步跑过去，抱住老人。他的手放在刀柄上，试图拔掉刀。但是老人制止了他。

乐天涯大声喊葛成庆，葛成庆一跃从床上冲出去。多年的习惯，他甚至想都没想，从二楼的楼梯翻身下楼。

天涯说：“你来看阿姨，我去抓人！”说着，就冲出去了。这些时间加起来不过2分钟。

葛成庆想打120，可是，一想到这里离镇上还有几十公里，等120来了，恐怕来不及。他抱起老人家，想开车送她去医院。

没想到，老人家握着他的手说：“我的大限将至，不要管我。那个孩子跑出去追他们了，去帮他，他有危险。”

葛成庆摇摇头，哭着说：“阿姨，你不要说话，一定不要说话，我送你去医院。”

老人家坚定地握住葛成庆的手，说：“孩子不哭。这是我的命，我挺不过去这一关的。我知道。相信阿姨。我希望死在家里，而不是半路上。帮那个孩子，去！”

葛成庆哭着点点头，他的手里有枪。他迅速地跑出去。这是半夜时分，农村没有路灯，到处黑灯瞎火。他一边跑，一边打了120急救，又打了110报警。

葛成庆听见前面有打斗的声音，连忙循声赶去。只见，天涯正在和一个人在搏斗。葛成庆和天涯一起，很快把他抓住了。

“还有两人跑了”天涯说，“阿姨怎么样了？你怎么也跟出来了。快去救阿姨啊。”

葛成庆大致说了老人家的情况，两个人拖着这个男人，一起快步往回走。

老人看着两人平安归来，很是欣慰。老人自己打了村医生的电话，这时村医生来了，他立刻给老人家做了止血包扎。老人家多处受伤，刀刀都在危险区。看来，他们是要她的命的。

伍

等医生忙活完了。老人家对天涯说：“孩子，你一来，我就看出你心事重重的，我知道你遇到麻烦了……问吧，问我吧，在我临死之前，让我帮你解开心结。”

天涯看着老人家的样子，心痛地哭了，说：“阿姨，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再问不迟。”

老人家说：“我过了不了这一关……我一直挺着，就是想帮你打开心结……抓紧时间。3:14到了。”老人家越来越虚弱，她吐字越来越困难。

乐天涯再次吃一惊，难道老人家知道自己今天会遇难？他抬手看了看时间，正好3:14。

天涯哭着把雅琪的生辰八字以及遇难的时间告诉了老人家。老人家叫天涯洗干净手，点了一柱香。

老人家躺在床上，脸上的汗珠，一滴一滴地往下掉。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开始喘着重重的粗气。医生摇摇头，说：“她不行了。”

这时，老人家突然睁开了眼睛，看着乐天涯，说：“孩子，我找不到她，她还活着或者去逝的时间不对……”说完，老人家头一垂，嘴角流出一些血。医生说：“她走了！”

老人家的话像一惊雷，在天涯的头顶炸响。看着浑身是伤的老人，她一直表现的平静表情，以及她去世后的安详。天涯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