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卡卡没去皇家马德里
24岁的顾静,却不像她的名字那样安静本分,她爱撒欢,还是到处撒欢的那种。毕业一年的央企工作说辞就给辞,背上了背包就开始过上了浪迹天涯的生活,留下了众人的一片不解,有安稳令人羡慕的生活不过,非得出去折腾。好在母亲理解她,说,我姑娘是拿绳子困不住的,她想回来的时候自然就会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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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静看起来是个文文弱弱的女生,骨子里却格外的疯。大学的时候就成为他们户外登山协会有史以来的第一位女会长,据说曾经在一次徒步越野的过程甩开所有的男同胞几公里。这一年的顾静,辞了工作,怀揣着一点点的积蓄,边打义工边旅行。她说自己现在还忍不了把青春就交给了“朝九晚五”的生活,趁年轻还想任性一回。
她每到一个地方,总是会给母亲打个电话或者发张图片报个平安。在云南的时候,她发给母亲一张图片,是自己在洱海面前指着远处的苍山的样子。她告诉母亲,以前只是在中学地理书上看到过的地方,突然在多年以后自己就到了书里的地方,感觉到好神奇,不由得觉得自己当初的决定一点错都没有。
顾静的旅行没有太多的计划,大多是想去哪里了就马不停蹄的奔赴。她总喜欢住在那些有小情调的青年旅馆,一是青旅便宜而且还有义工做可以白吃白睡,二来她觉得青旅里面总可以遇见可爱的人。19岁独自骑行川藏线的小赵,跟她差不多大在外漂泊的民谣歌手,还有做饭很好吃退役武警哥哥,以及人很好答应她做义工的海龟客栈老板。他们都有故事,顾静也爱听,一群人围在客厅的茶几前,唱唱歌说说笑,有时候也讲讲自己的故事。天一亮,大家再各奔东西,江湖儿女江湖见大概如此,她在心里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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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秦岭山脉徒步穿越的时候,顾静认识了一个蒙古族姑娘,两个人聊了很开心,蒙族姑娘跟她说了很多关于草原的故事,说得她心里一阵悸动。分别的时候,顾静坐在火车站,拿着手机翻着电子地图,看着上面的标记。想一想,这些年,南去过海南晒过日光浴,东到过魔都上海在黄浦江边看过东方明珠上面的灯泡亮,西边的话也去到过拉萨上到过布达拉宫去朝圣,其实她不想说自己只是去看看仓央嘉措这个风流才子曾经待过的地方,唯独北方的草原在她的地图上还是一片空白。
关于内蒙古的草原,她了解最多的只是来自于中学时代看的一本小说《狼图腾》,别的就无更甚了。但是想好了的事她便不再改变,买了一张硬座车票,跳上了绿皮火车就往草原赶。她要去的地方是阿拉善,那里没有直达的火车,她坐了好久的火车又转了两趟汽车一路颠簸的终于还是到了。其实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那么一大块草原,在地图上都要画好久,她为什么偏偏要选择这里。可能,阿拉善这个名字比较好听吧,也有可能这个地方本身就有一种魔力要吸引着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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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到阿拉善的时候,顾静做了一个很奢侈的决定,租了一辆车,一辆很破很旧的吉普车。她想,在这样辽阔的草原沙漠上必须要自己的驰骋才好吧,再有毕竟还是要对得起自己考了好久的驾照。顾静生来是属于胆子大的那种人,没有导游,只是自己做的一点点攻略,就开着她的小吉普跑起来了。
也不知道是乐极生悲了,还是一路幸运过头的顾静终于要倒霉了。快到傍晚的时候,她一边开着她的小吉普一边欣赏着远处的地平线,吭的一声闷响,对,没错她的车轮掉到沙坑里去了。她无奈的爬下了车,仔细的观察了一阵,然后确信凭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把它拉出沙坑了。于是,她索性就不想着把车子怎么拉出来了,把脖子上的彩色丝巾给扯了下来,站在车上挥舞,希望有过往的车辆能停下来帮她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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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半小时过去了,天色渐渐的暗了下来,期间没有任何一辆车路过,她也渐渐的开始绝望了。她想,天都已经快黑了,其他人肯定早早的已经到宿营地,她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走错了路,不然这么久怎么可能没有一辆车一个人路过。在她想这些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如果今晚得不到救援就意味着必须在这里过夜,车上没有防寒的东西,地上也都是沙子生不了火,夜里沙漠的温度会急剧降低,这些情况加到一起足可以让她丧命。她突然害怕起来,也是第一次有过这样的害怕。
她在心里想啊,这样就可能死了,好歹貌美如花怎么也不见得有个白马王子来救她啊。就在她这么想的时候奇迹出现了,远远的地方出现了一群骆驼和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的不是很清楚。她又想,老天不会这么耍我让我出现了幻觉了吧,总之不管是不是幻觉,也不管王子是不是骑着骆驼来的都要试试了。她重新站起来,踩在小吉普上冲着前面大喊,起初没有什么回应,可是渐渐的人影变的清晰来,看着像一位蒙古族的小伙,赶着骆驼就过来了。顾静很兴奋,呼喊着,是真的,是真的,太好了。
蒙族小伙一眼就看出了她的车轮陷进去了,于是就用很生涩的汉语问她有没有绳子。她愣了一会,还没有从喜悦中回过神来,叫喊着,有,有,有。小伙大概平时见多了这种事情,麻溜的把绳子拴在骆驼身上,让顾静坐在车上准备发动,然后一声口哨吹响几匹骆驼一块使劲一下子就把她和她的小吉普一起拉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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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激动拉着他的大喊大叫,“救命恩人,救命恩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蒙族小伙的脸微微的红了一下。他用不熟练的汉语加上肢体语言告诉顾静,晚上会很冷很难找到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他去他家的蒙古包住一晚。顾静又是一脸感激的看着他,她说“救命恩人,我叫顾静,照顾的顾,安静的静。你叫什么呀?老是叫你救命恩人也不好”。“布日固德”,他说这个名字在蒙语里是雄鹰的意思,是在草原天空翱翔的雄鹰。顾静笑着说这个名字真好听,便自顾的跟着布日的骆队慢慢的开,一路上也不时的问他一些关于内蒙的故事,布日只是她问什么就答什么,也不多说什么。
到达布日家的蒙古包的时候,天已经很黑了,外面的温度果不其然下降的很厉害。布日的父母都是很淳朴的牧民,听说是远方来的客人,都很热情的款待了顾静,只是他们的汉语更差,语言上的交流很困难,多数时候都是顾静跟布日说上两句话。布日说,外面冷的紧,要她喝杯马奶酒暖暖身子。顾静好奇这马奶酒是什么样的,一饮而下,不料虽说是马奶酒却也是烈的很,呛的她不要不要的,而布日却在旁边笑了出来,说让她慢点喝没人跟她抢。
晚上睡觉的时候,因为突然多了一个人,顾静只好和布日睡在一个蒙古包里,顾静但也不在意,人家心思纯着呢,你自己别先污了起来。顾静和布日就分边睡在茶几的两边,不知道为什么,劳累了一天的顾静就是睡不着,便索性坐起来和布日聊起天来。她告诉布日,他今天就像是一个骑着骆驼的荷西王子,把她这个“三毛”从沙漠里给救了出来。然后顾静就开始自顾自巴拉巴拉的讲起她的偶像三毛来,讲三毛的漂泊,讲三毛跟荷西的爱情,讲他们在撒哈拉的故事。布日张着嘴聚精会神的听着,想象着外面丰富多彩的世界。突然,顾静问他,你的偶像是谁呢,给我也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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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卡”,他张口说了一个名字,她熟悉这个名字但是她还是问他这是哪个蒙古大英雄。“他不是蒙古人,他是巴西的足球明星”,布日认真的说道。顾静原以为他会说出铁木真这样的名字,这个“卡卡”让她着实的意外了一把。这里是大陆深处,连一块像样踢球的地方都没有,更别提去看一场足球比赛的直播有多难了。他见顾静一脸不相信的样子,便翻身起来东翻西找,不一会他搬来了一摞的足球杂志,都不是近期,他说这是托人给他带来的。他还给顾静展示了一下他那双有些发黄的战靴以及那个掉了皮的足球。顾静说,好啦好啦,我相信你是真的喜欢足球喜欢卡卡了,那一刻顾静的心里有一丝莫名的感动。
第二天早上,顾静被外面砰砰的声音给吵醒了,她爬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出了蒙古包,昨晚来的时候天太黑没有发觉,原来这边是个绿洲,旁边是个湖泊,周围是水草丰茂的草场,真的是好美。顾静再顺着声音看去,原来是布日,在不远的草地上颠着球,把废弃的轮胎当作是球门一次次的进行射门。说实话,布日娴熟的脚法并不比自己大学时候足球队的那些人差,看着硕大的汗珠一颗颗从这个健壮的蒙族小伙的鼻尖落下,顾静也不由得感叹,认真的男人是真的帅呢。
恰逢假期,布日没有功课要去上,顾静索性叫上他当作她的向导,带她沙漠绿洲到处的逛哒。她有时候也学学三毛逗一逗老实的布日,布日也多是无奈的笑笑,然后继续带她看山羊骑骆驼。闲下来的时候,布日也会秀一秀他的足球,让顾静假装当作守门员,顾静也会很配合做出各种扑救动作,只是太过滑稽把布日笑的不要不要的。走路的时候布日不小心踩了顾静的脚后跟,他跑过去拉了一下顾静的手指,顾静回头问他这是干嘛,他说这是蒙古族的礼仪表示道歉。顾静笑,傻瓜,道歉就跟我说就好了。
晚上的时候他们就爬蒙古包里聊天,顾静给他讲外面的大千世界,讲毕加索的名画,讲北京的炸酱面,讲西湖雷锋塔下压的不是雷锋,布日都很认真的听,不过他还是最喜欢听她讲关于卡卡的故事,然后两个人一起看很久以前的卡卡录像。
“你知道吗,卡卡,可能要去皇家马德里了,你会喜欢吗?”顾静问他。
“我不知道,我很喜欢他在AC米兰的球衣,红色与黑色,就像飞翔在天空的雄鹰一样,自由自在”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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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静在这里待了十多天,她看着远方的天空,很遥远很安静的样子,同时也勾起了心底思绪,她突然感觉到自己需要要回去了。于是她便去像布日一家告辞,谢谢他们这么多天来的照顾。她看着布日,眼泪很没有出息的就流了出来。布日替她擦着眼泪说,不要哭了,还会再见的。我喜欢你,不要嫌我小,你要等我长大,一只手也可以把你扛到骆驼上。顾静听到布日的表白,不由的心里一惊,想起在书里看到过的无数次的场景,当年的那个荷西也是如此对Echo说的。她动摇了,可是嘴里仍然说的还是不要,不要等我,你等不到我的。就像卡卡终究还是要去皇家马德里一样。顾静明白,他不是荷西,已经也不是三毛,他给不了她要的未来,她也许不那样的陪伴。她强扭过脸,开着来时的小吉普就走了。她听见他在后面喊,我等你,我一定等你回来,卡卡属于AC米兰,你是我的。顾静憋着气,一脚把油门踩到了底,开出去好久才把车停下来放声大哭。
顾静回来了,重新回到了她厌恶的生活,开始朝九晚五的工作,做妈妈的乖女儿。有时候工作到很晚,也会想起那个远在阿拉善的男孩。他们分别以后,卡卡还是不出意料的加盟皇家马德里,顾静也托国外的盆友搞到了卡卡亲笔签名的球衣,又买了新的球鞋和足球按照以前留下的地址一一给布日寄了过去,她想他们本就应该过好各自的生活,不再去有瓜葛。
时间来到2013年,卡卡在皇家马德里度过了艰难的四年过后,圣西罗王子宣布重回AC米兰。浏览到这条新闻的顾静,突然再次想起了那个男孩,突然想知道他是否也知道这个消息,他又是否过好。于是她找了很多途径去打听布日消息,却不料最后在布日的父母口中得知,就在三个月前,布日因为急性白血病不治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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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她收到一个快递包裹。里面是一件红黑相间的球衣,背面印着22号,KAKA。
顾静颤颤巍巍的手,拾起了好久不用的吉他,弹了一首《阿拉善》。
阿拉善
突然想起你笑了笑自己
每个人心中都有个秘密
如果换一个时间认识你
可能会有更好的结局
你还像他们谈论的那样
一提起过去就变得沉默
其实这样的生活也不错
爱回忆的人不快乐
na la li la en na lei ……
绝望的人不轻易悲伤
快乐的人只能故作坚强
别把我的消息带回家乡
未来很长 一切难讲
na la li la en na l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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