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莱
老莱
文/老莱
如果问我现在的梦想是什么?我会笑着跟你说:像老莱一样,一猫一狗一人、粗茶淡饭、山村隐居。那你肯定要问我:老莱是谁?如果像大家所说,我是舞钢版的李子柒,那老莱就应该是舞钢男版的李子柒了。
20年前,我喜欢乡野,梦想回田园,有个小院儿。20年后我终于在城市有了自己的一方小天地,一个茅草门,十平方的小院子——妖妖之陶。种花、养鱼、喝茶、焚香、写字、画画、听琴、发呆、有个地方可以让我从红尘中抽离一会儿、收藏自己淘的宝贝。可惜走出我的妖妖之陶,抬头看,依然是钢筋水泥。
我向往住在有山有水的地方,一定要有个院子,而老莱的院子就在九头崖山下小河边的哑巴洞,好生喜欢。第一次见到老莱和他的小院,是朋友带我去喝茶,看到这个这个满面胡子、眼睛微蓝的异乡人,既熟悉、亲切,又觉得神秘。说他是异乡人,因为他有着不同于本地的口音,但人又非常本土化。院子里的花草山石,甚至木头都是他从当地山里捡的,院子里的一砖一瓦也是周边农民就地取材提供的。我能遇见如此本土化、又接地气儿的小院儿主人真是个美好的意外!我想:舞钢还有如此高人!老莱面对远山、河流,简单而美好,我一走进那个放着小狮子的大红门,就对这个小院里的一切念念不忘,于我而言,那个院子像充满魔力。院子里的花草、鸟虫、都像是有生命一样。它们一起陪老莱度过春夏秋冬、四季更迭,宁静而又简单,组成一幅幅静谧的画面。有茶、有琴、有风花雪月,有一个院子,就有了一切。那日我想问老莱要个电话,但他似乎没有正眼瞧我一下,有点失落,又不好意思开口,就这样带着遗憾离开了。
第二天次见老莱,是在我的妖妖之陶。朋友带他看完电影过来喝茶,我说:“老莱,你的院子是我的终极向往。”他笑着夸我的小院一样美好。心里顿生小欢喜,因为,一杯茶里,就知道我们是一路人。我想:在人生的长河中,或许有很多波澜,该遇见的总会遇见,无论以何种形式。只是有些会擦肩而过,有些会有交集,而有些,可能一眼便是一辈子。那天,在我的小屋里,我们喝茶、聊天,天南地北、星月神话、人鬼魔仙……一直到不得不说再见。老莱说如果我想去山里,他随时欢迎!那一刻,我欣然应允,并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得到主人认可,而不用托远方朋友带我走进那个梦想的小院儿了。
老莱很热情,每次我说要过去,只要他在,就一句话:“你来吧!”之前我有听朋友说,老莱不太喜欢热闹。有时候不是那个人,他也不愿接待,而我们,是一样的人。在放不下的柴米油盐和红尘中,我更喜欢不用工作的时候逃到老莱的院子,在他那里简直是“修仙”。老莱告诉我那只叫可乐的小柴狗才四个月,有时候很调皮,会咬他的鞋子。我去的时候,可乐总是在慵懒地晒着太阳。老莱在院子里放了很多猫粮,它们来去自由。有一次,我见了四只小猫崽,再去的时候已经走了三只,只有一只常常躺在老莱的吊篮里,想必它是像我一样喜欢这个院子,就这样陪老莱荒度余生了。又一次,我看到墙角一个巨大的蜘蛛网,我惊讶老莱怎么不清理掉,老莱说它在院子里吃蚊子,又不影响生活,随它去吧!我瞬间顿悟,这就是大智慧!
老莱的院子里一切都是艺术。我喜欢看他院子里的荷,从尖尖角到枯萎,每次都是不同的风景;柿子树从开花到结果,秋天像小灯笼一样挂满枝;老莱的院子后面种了四季蔬菜,他种的丝瓜、葫芦、南瓜,都是好的;蓝莓从开花到结果,成熟的时候我直接摘了放嘴里,酸甜可口;还有山楂、葡萄、豆角;一年四季各种鲜花,茶台上常有他从山里采回的野花,春天的蔷薇、夏天的月季、秋天各色的菊,还有随处可见的多肉,甚至石头上的青苔,都是美好的。老莱院子里有两棵芭蕉树,像风情万种的女子,哪个角度都可入画。我院子里的紫玉长得半死不活,给老莱的两根已经被他养得分成了两盆。我想我的花儿也如我一样,更喜欢老莱的院子吧?
我喜欢吃老莱做的饭,简单的烹饪,保留食物最原始的味道。我们坐在小院里,画画、喝茶、饮酒、聊天、发呆……有时候我想过去,得知老莱出差或者游历四方,更开心,因为老莱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带上他走过的地方的美物。从老莱的眼里,总能发现不一样的风景。我们也会隔着屏幕,一两句小诗、几张美图,分享彼此生活中的美好。老话常说,我们的一生会遇到两个人,一个让你惊艳了岁月,一个让你温柔了时光,毋庸置疑,在老莱的院子,时光格外温柔。
上次去老莱的院子是中秋,突然特别想家。我说放了学没有晚自习,我要去吃晚饭、看月亮。老莱说:“好!”驱车十几公里,到的时候,天刚擦黑。初秋的傍晚,已颇有些凉意,老莱给我拿了件外套,盛了一碗银耳莲子汤,让我暖暖身子。我什么话都不用说,吃就好了,刚坐定,一只小橘猫像看见了老朋友,从吊篮里跳到凳子上,又跳到我怀里。或许,还有我上次抱过它的记忆。抱着猫咪,身体暖暖的;喝着莲子羹,心里暖暖的。我从书架上拿出一本书,翻开,正好是我喜欢的向日葵,就这本书里的各种植物,我们天南地北聊了一通。老莱博学多才,我在他面前像个小学生。
八月十五的月光,格外美丽。我记得那是我看到的最大、最黄的月亮。那晚的月亮就那样静静地挂在山脚下,又一点一点往上爬,慢慢照亮了天空和小院儿的夜。几盏酥油灯在微风中,像萤火虫一样忽明忽暗,这烛光和炊烟就是人间烟火气,而这里又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空灵之地。我踏着月色回家,月光照亮我回程的路,那月光一如老莱的目光,在我身后安详而踏实。
立冬那天,我走进老莱小院儿的时候,陶炉里煮的陈皮老白茶正冒着热气,他说冬天多喝点陈皮好。一杯茶、一盘饺子,简单而幸福。我坐在他门前的大石头茶台前,看到夏日里开得最艳的荷花儿只剩下莲蓬,压低了脑袋,荷叶也成了枯叶,但我最喜欢残荷,看那残荷和莲蓬高高低低矗立风中,像一幅水墨画,甚是喜欢。我跟老莱说:“等到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还要来雪里煮茶、看雪。”他笑而不语。雏菊在猫咪的睡眠中绽放,“翠芦莉”紫色的花静静地开在陶盆里,特别美。
那天我走的时候,老莱在我的保温杯里装满了热水,嘱咐我天冷了多喝热水。车子开了,他又从院子里跑出来,剪了一束绿菊花让我回去插花。我不过是看到喜欢的绿菊花随口赞美一句,他就剪了让我带回去。其实我是不愿意把菊花从枝上剪下的,它们活着,在泥土里或许更好。老莱却说:“你喜欢最好!”回到我的小屋,找来了一个绿色花瓶,装满水,把绿色菊花插在我的茶台上。一首古琴曲,配着袅袅的檀香,妖妖之陶也美好起来。
人生在世不容易,能够像老莱这样,有个可以安放灵魂的地方,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