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回:婚礼&重分上海滩
经过三个月的明察暗访,王欣韵的父亲终于证实了张景文的“谎言”所说非虚,欣然认可了雷蒙这个女婿。
因为王欣韵是在教会的布施活动中认识雷蒙的,故此两人商量后决定将婚礼放在“圣麦克主教堂”举行。
婚礼当天,平时空荡的殿堂被张景文的“月莲”会员们挤的水泄不通,万若尘与张景文携带家属充当男方家属。
张景文收养的六个孤儿作为花童与伴郎伴娘:小一、小二帮雷蒙保管婚戒,小三、小四在王欣韵前方撒着花瓣,而小五与小六则在王欣韵身后替她拉着拖地的裙摆。
在经过一连串繁琐的仪式之后,沙米尔神父宣布两人成为夫妻。从此两人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秀恩爱了,婚后的第三天雷蒙带着王欣韵回广州老家见师父,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家庭纷争,王欣韵对其父母说他们去“度蜜月”了。
其实他们大可不必如此,因为有那套在王富才看来好比“皇宫”一般的庄园可以安享晚年,雷蒙与王欣韵到什么地方去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就在雷蒙和王欣韵离开上海的半个月之后,上海滩的几大租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月莲”总部的会议厅内,座无虚席,就连只听其名不见其人的“长老级”成员万若尘与汐蝶都出席会议了。
其中一位负责英租界事物的头目汇报道:“目前,英租界的两名后起小辈,万俊与周程的势力逐渐壮大,已然架空他们的师傅李广义。就在昨天,李广义将他们的拜师帖还给了他们,并以身体不适为由,对外界声称隐退回乡下老家养老。所以从下周起,英租界的部分产业将发生变更,李老板也和我们提出想要退股的打算”。
当英租界负责人汇报完之后,周志鹏将一叠半人高的账本拿了出来放在桌上,推了推那副金丝边眼镜,道:“李老板的款项并不是一笔大数目,当下比较紧急的是法租界的几家赌场和货运公司的事务”。
说着,周志鹏将一本三尺厚的账本从那叠“账山”里抽了出来,继续汇报道:“想必法租界的黄副探长大家都不陌生,他是张老板的岳父,同时也是我们在法租界的合作伙伴。但在几年前他逐渐将精力放在经营舞厅与赌场事业之后,其在巡捕房的声望与影响力却大不如前,一度被一位叫黄金荣的督察员所取代。同时上海滩的老牌帮会青帮,崛起了两位不可忽视的人物,杜月笙与张啸林。据我会安插在青帮的探子汇报,他们三人已经结拜,并将在不久之后合资开办三鑫公司。这使得我会日后的经营方针发生转变”。
张景文打断周志鹏的汇报道:“这件事我已经听黄骆生老板说了,这三人开办的三鑫公司其实就是一家垄断上海滩鸦片运输经营产业的公司,我们先观望一段时间。对于他们三人,我们不能掉以轻心。小鹏当前不要与他们发生冲突毕竟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来的好”。
周志鹏点头同意,却再次发问道:“那么对于黄骆生老板的请求,我们该做何表态,从昨天张麟经理的态度来看,黄老板似乎很焦虑!”。
张景文拿笔敲了敲桌子,目光移到万若尘身上道:“若尘、汐蝶,这件事你们跟进吧。以私人名义去拜访一下黄老板,给他吃一粒定心丸,告诉他资金方面我本人会给予足够的支持。但也请他量力而行,毕竟他的对手不是一般人,如有可能的话,与对方合作也未尝不可”。
交代完万若尘工作方向后,张景文清了清嗓子宣布道:“在座各位都是我会骨干,在这里我就直言不讳了,大家都知道鸦片的利润之高已是毋庸置疑的事实。我们不做鸦片生意的这个方针想必也让部分干部们心有不甘,我在这里只强调一点。在座各位谁想碰鸦片,我自然不会挡大家的财路,毕竟我们是生意人。不过有一条,不许以月莲的名义肆无忌惮的把鸦片当成核心业务,如果日后被外界抓到把柄,可别怪我这个会长不留情面”。
散会之后,参会的干部们对张景文会长的态度反响不一,有的泰然处之。而有个别几位把持着码头仓库的头目却是满腔的抱怨,毕竟走私鸦片的利润足以让人铤而走险。
但是之前张景文没有在大会上明确表达过立场,大家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是现在会长当众表态,这对于拿惯了鸦片贩子“孝敬”的头目们来说,着实得花一番功夫来掩盖平日里肆无忌惮的“不良名声”。
回到英租界的别墅还未下车,一辆停在院外的褐色轿车引起了张景文的注意。
司机老赵停下车问道:“张老板,看那车上的人好像是青帮的,我们要不要去后院”。
张景文沉默了一秒后,吩咐老赵道:“继续开,回自己家都这么躲躲闪闪的,难免被别人笑话”。
司机老赵回复道:“知道了”,将车驶入别墅花园。
车刚停稳,管家便上前替张景文开车门,并为其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老爷,青帮的杜老板在客厅等您,说有要事与老爷协商。他已经等了两个小时了”。
张景文心中思量:“刚刚开会还提起他们,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来到会客厅,张景文满怀歉意的寒暄道:“万分抱歉,贵客登门,未能亲迎,还请杜老板不要见怪”。
杜月笙见正主回来,便起身还礼,道:“哪里,哪里,张老板言重了。此次冒昧登门,事先并未知会张老板,着实是在下的疏忽,还请您不要怪罪才好”。
张景文着实受不了这样虚头巴脑的“客道话”,一笑之后便往沙发上一坐,点起烟斗,一边示意杜月笙坐下说话,道:“杜老板是大忙人,有什么要话不妨直截了当的说吧”。
杜月笙笑了笑,道:“张老板果然快人快语,那我就直言不讳了。相信您也听说了,兄弟的三鑫公司即将开业,目前整个上海滩一半以上的知名人士上到工部局董事,下到各帮会大佬都会是我三鑫公司的受益人,相信张老板自然不会错过这么一个赚钱的机会。所以今天杜某人亲自登门,只为请张老板在公司开幕当天前来剪彩。之后每年三鑫公司百分之二的收益将汇入您张老板的户头……”。
张景文自然知道杜月笙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如今的上海滩百分之四十的货运码头与物流运输产业掌控在张景文“月莲会”的手中,只要在“三鑫公司”开幕的当天前去剪彩。这条消息一经登报,必然引起社会响应,就算张景文自己不经营鸦片生意,但他的立场已经非常明确的支持了杜月笙的“贩毒行为”。也就意味着,那将近一半的码头与运输产业会帮着杜月笙的三鑫公司运输鸦片。
张景文将烟斗中的烟灰倒入烟灰缸,“咚、咚、咚”,三声沉闷的烟斗击打烟缸发出的声响,打断了杜月笙的话。
张景文道:“杜老板,好算计啊,每年百分之二的分红,就可以将张某那十几个码头纳为己用。还不算其他那些运输资源,看来这百分之二的福利可是一笔颇大的数目,如今能有如此之大利润的生意,也非鸦片莫属了吧!”。
杜月笙也是聪明人,听出张景文话里的意思,倒不反驳,坦率的承认:“不错,正是鸦片”。
张景文对杜月笙的坦然表示欣赏,道:“我是一个你们眼中的外国人,对于鸦片的生意当然不排斥,不过对于阁下而言,将此类危害身体之物堂而皇之的拿来买卖不会引起你们同胞的反对吗?我可是听说当今的一些年轻人着实激进,我可不希望到时候家里的大门被那些热血的学生们泼油漆哦”。
杜月笙其实已经了解了张景文的态度,做着最后的努力,劝说道:“鄙人明白张老板的顾虑,您的码头并不会成为杜某的运货工具,而且鄙人也十分相信英租界的治安能力。邀请您屈尊参加剪彩典礼只是想借您在上海滩的名望,来减少其他利益集团对我们的阻力罢了,毕竟张老板如今的威望已经足以起到震慑的作用”。
张景文反问道:“其他的阻力,杜老板说的可是我那岳父黄骆生黄老板吗?”杜月笙道:“没错正是黄骆生老板,之前几年他与我们青帮之间却有摩擦,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江湖上的摩擦能免则免。在利益面前,旧日的恩怨又算的了什么呐。还请张老板代我们将和平的意愿告知黄老板,望他不要因小失大,错失了赚钱的大好时机”。
张景文淡然一笑道:“杜老板能有如此胸襟,张某着实佩服,毕竟冤家宜解不宜结。只是不知杜老板的三鑫公司有多大的诚意?”。
杜月笙生出五根手指道:“只要黄老板能从此摒弃前嫌,三鑫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将归到您的名下,同时法租界的三条马路将归还给黄老板,并且从此我们青帮会与黄老板成为合作关系”。
张景文摆了摆手道:“三鑫公司的股份我可不能收,不过这种化解恩怨的好事我倒是很乐意去做,也算我张某和您杜老板交个朋友”。
杜月笙见张景文应承下来后便起身告辞。
送走杜月笙,张景文给万若尘打了个电话:“来我家一趟,咱们一起去找黄骆生”。
晚饭后,万若尘载着张景文来到黄骆生的府邸,此刻黄骆生在和手下张麟、萧乘风开会,从会议室里传出的咆哮声就可以感受到黄骆生正在气头上。
可张景文却偏偏不避讳,直径“闯入”会议室与那三人分析其了当前的法租界形势,并说出了自己的解决之方案:“这几年,青帮在法租界的势力日渐稳固,大有吞并其他势力的趋势。之前岳父大人还兼着巡捕房的差事,所以对方姑且忌惮几分。可现如今,你在巡捕房的地位逐渐被黄金荣所取代,威望大不如前,再加上大部分精力都花在了江湖势力的经营上。所以此消彼长,你们的形势只会越发危急。不过今天下午,事情发生了转机,经过一番谈判之后,青帮的“杜老板”为表示诚意,愿意以三条马路与三鑫公司百分之五的股份换来你与青帮的和解,从此以后大家摒弃前嫌一起发财”。
听完张景文的建议后,张麟与萧乘风均表示赞同,毕竟那么多年的争斗使得他们的势力元气受损,如果执意抗争到底,那后果必然是惨烈的。
在经过两日的思虑之后,黄骆生终于答应了张景文的建议。
从此,法租界内不再有争夺地盘的打斗,至少表面上大范围的冲突与厮杀不见了。随着黄骆生放下心中的执着,他逐渐看透了许多事,辞去了巡捕房的职务,还将帮派事务交由心腹张麟与萧乘风处理。
渐渐的黄骆生淡出了历史的舞台,整日里不是赋闲在家中,就是去陪外孙张耀武玩。虽然洛心非常担心黄骆生突然转变后的状态,但张景文却劝解道:“其实对他这样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来说,能放下心中的执念,未尝不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