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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影何时照初人(十八)

2016-06-08  本文已影响106人  鱼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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鸽子落在院外的时候,翅膀扑腾的声音,尤为清晰。郑赦心头一紧,迟疑了,急急忙忙从太师椅上起来,推开门向外走去。

果然是郑弘月的信鸽。

“来人啊,去东厢把方公子请来。”

郑赦将纸条展开在桌面上,低头沉思,方于溪进门来了他也没察觉到。

“小姐终于有信到了吗?”

郑赦抬头,示意他坐下。“西善拓跋宇此番率将而来,偏要挑着这日子,怕是又要血染永定河了,恶仗啊,恶仗。”

方于溪侧着头,仔细思量纸条上的十六个字,“百鬼夜行,重迎水神,漠漠红泥,宜塞其行。”他垂着眼角,眉头微蹙,“百鬼夜行,可是意指中元节当晚?”

郑赦点点头,“玄武军这群刹鬼,尽添祸事。”

“哼,玄武水神,倒还是龟蛇相当。”方于溪挑着眉,向后靠了靠,“伯父也不必过分忧心,你看,小姐说‘宜塞其行’,若只是阻,表示拓跋宇此番并不是要强攻,兴许只是试探,我们不如趁机给他们下个绊子,让西善知道我们西陈也不是好欺负的,永定河这样宽,过不过得来还不一定呢。”

郑赦默许,心中对方于溪颇为满意,他想,有这样的儿子,义弟方佑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只有一点。”郑赦叹了口气,“此番夜袭失利,拓跋宇定会起疑,月儿将身处险境,西陈至西善,鞭长莫及,这孩子不知能否全身而退。”

“不如趁此机会将她召回?如今拓跋宇还未发军,是……”

“非也。”郑赦打断了方于溪的话,“这才是紧要关头,绝不能草率行事,即使是这鸽子,也不便再放回了,敌不动,我不动,以不变应万变才是得胜的关键。”

“伯父这话,似乎对小姐有些绝情了,您是不打算将她接回西陈,是吗?”

郑赦的手在桌下捏成拳,有些颤抖,他心中的愧疚又有谁能知道。“若是西陈不国,她也难能苟活,若是西陈能在西善淫威下生存下来,以她的性命去换取天下,她本该万死不辞,这也是我郑家之于西陈的荣光。”郑赦顿了顿,继续说道:“只是,独有一条,她可能会放不下。”

方于溪侧着脑袋,似乎直视着郑赦的眼睛,又似乎只是在看着面前烛光凄凄。

“月儿自小崇拜申珏那孩子,我与申中丞也早给他们定下娃娃亲,只是申珏性犟,迟迟不娶,月儿此去西善,是得了我的允诺,待她回来后,我亲自上门向申家重提亲事。只是如今到了这一步……”

“性命之前,若她还有心思谈情说爱,也配不上做您的女儿了吧。”

方于溪深深地看向郑赦,他仿佛明白了当初父亲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地追随郑赦,也似乎明白了当年潜入西善时,父亲恐怕也早已预知了自己的死亡。

郑赦凛然一笑,“再说申珏,他如今深得吾皇厚爱,手握兵权,是这帮年轻后生中最有实权的少将,皇上曾私下对我提过文武同心之意,申珏这根线,我郑家不能放。”

“不知伯父告诉我这话是有何意?”方于溪起身作了一揖。

郑赦打量着方于溪,似乎很满意他的聪慧,“你可知这段时间经常来我府上叩门的那女子?”

方于溪摇摇头,“远远瞧见过一两次,记不太清了。”

“听管家说那是月儿的好友,她的朋友从不介绍给我认识,我想知道那女子的底细,派别人去不好,你帮我去打听打听吧。”

方于溪微微低头,“伯父不必如此客气,先父曾是您的手下,我也愿意为您效力,这‘伯侄’之称不过是您厚爱,按理说我本不该高攀。如今寄居您府上,更是承了您的情,今后有事直说便是,小侄必不推辞。”

郑赦起身,走到方于溪面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于溪啊,我欠你父亲的,我会在你身上补偿,我俩之间本就不该有主仆之情,你这样说,伯父心中更是惭愧。”

方于溪看向郑赦,“若伯父没有别的吩咐,我就先回房了,明日我便去寻那女子。”

郑赦看着方于溪离开的背影,突然叫住了他,“你是不是觉得我对月儿狠心了。”方于溪怔住了,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郑赦继续说:“可是,在这动荡年代,有国才有家,该做的牺牲,流着泪淌着血也得咬牙挺过去。”

方于溪默然,他向外走去,院子里已静悄悄的,花园小径的灯也上了。他抬头看了看天,西陈的星星似乎不如西善的多,他的心中一片寂然,不知此时亭裳在做什么,可有想他,可有怨他,可会忘了他?

次日。

绫香阁戏台上的曲目是《樊梨花挂帅》,楚徽容一袭红装,甚是耀眼。她一颦一笑均是在台下苦练数年的,眉目间尽是英姿。

方于溪坐在下面,有些懒洋洋的,伞立在一旁。今日醒来时发现下雨了,他原是不喜雨天出行的,可是昨日对郑赦许了诺,不想失信于人。

卖花女秀儿在座位间游荡,今日那位有钱哥哥没来,雨天来看戏的人也不多,她有些苦恼。秀儿走到方于溪跟前停下了,“大哥哥,你要买花吗?”

方于溪摆摆手,“不了。”

“我以前没见过你,大哥哥是第一次来看戏吧?”秀儿把花递了一支给他,“看戏的哪有不买花的,不买花怎么和角儿搭上腔?”

看着卖花的姑娘,方于溪觉得有些厌烦,他不明白,为何这丫头小小年纪,说话如此老成。但是想必她说的有理,如果要接触到台上那姑娘,恐怕这花还是非买不可了。

方于溪买了一束花,压抑着心中的无奈,在戏子退场时显得尤为犹豫。他从前没看过戏,也不知该到哪里去寻退场的戏子。他提着伞和花,撇着嘴,在戏园子边上绕了几圈,最后决定还是先回府再说吧。

经过绫香阁偏门时,楚徽容正巧出来,两人并没认出对方,原是要擦肩而过的。楚徽容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淡的异香,似乎有些熟悉。她回头看着背对她离开的公子,突然想起了那个夜晚,在郑家附近遇到的那个黑衣少年。

楚徽容不知怎么的,突然变得很紧张,心跳加快,脸也不自觉地红了。她小跑了几步,追上他,“公子留步。”

方于溪回过头去,先是一愣,认出是要找的姑娘,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他觉得这个时候把花递上去,似乎有些不妥。

“你还记得我吗?”

听了这话,方于溪更是觉得奇怪,“我们……见过?”

楚徽容扑哧一声笑出来,“那晚你问我,郑公府还要走多久。”

方于溪仔细搜索着脑子里的片段,似乎来到西陈的第一天,在郑公府外,的确曾经向人问过路。“是你?”他有些困惑,“我那日那样打扮,你竟然能认出我?”

楚徽容笑着摇摇头,“你的样貌我是记不清,但是你身上的味道,我可还记得。”她用手在方于溪面前小小地画着圈,“这味道很特别,在我们这我从来没闻过,你不是西陈的人吧?”

方于溪微微拧着眉,“你不仅戏唱得好,嗅觉也比别人灵敏些。”

“你去听我唱戏了?”

“碰巧路过就进去听了一场。”

楚徽容笑了,“那这花……”

方于溪看了看手中的花,“是那卖花的小丫头说看戏得买花,我就买了一束。”方于溪的神情有些不自然,他把花束递给楚徽容,“你要吗?”

“不是一开始就打算给我的东西,我从来不要。”楚徽容俏皮地笑了,“但是你给的,我要。”

方于溪笑了,“你倒是一点儿也不客气。”

听到这样的形容,楚徽容突然想起了郑弘月,她此时仿佛被郑弘月附身了一样,变得不那么像自己了。但是楚徽容却觉得现在这种感觉真好。

“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子姓楚,名徽容,公子呢?”

“方于溪。”他微微颔首,“天色尚早,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喝杯茶?”

楚徽容眨了眨眼睛,嘴角上扬,“也好,你给我送花,我请你喝茶。”

方于溪缓步向茶楼走去,楚徽容跟在他身后,捧着一束花,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无声而笑。

秀儿提着空篮子从绫香阁里出来,碰上了那位有钱的大哥哥。

“花卖完了?”他看上去有些失望。

“嗯,戏也唱完了。”

男子站在秀儿跟前,没有移步,思忖了片刻,将一袋银两掏出,放进秀儿的篮子里,“小妹妹,这些钱你收好,哥哥最近可能没办法来这了,以后你每天还是帮哥哥送花给楚姑娘好吗?”

秀儿迟疑了一下,把钱袋子塞进男子的手里,“不行,容姐姐说了,不收你的花,我也不能卖花给你。”

男子把钱袋再次放入秀儿的篮子里,“好姑娘,你就帮哥哥一次吧,你别说是哥哥送的,就说是别人,你容姐姐不会怪你的。”

秀儿看着这奇怪的大哥哥离开的背影,摇摇头,难道她不说容姐姐就不会猜到吗?她低头看了看篮子里的钱袋,咬了咬下唇,容姐姐能体谅她的吧?娘亲的病可等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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