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扫
放了暑假,每天窝在他修车的门市上,买菜做饭,守门市。我的皮肤既不嫩又不白,却是夏蚊最爱。一群人一起,蚊子从不叮别人,就围着我迂回曲折,百折不挠。它千方百计吸走血后,留下红包为念,红包中麻醉剂令皮肤又痒又麻,越挠越痒,越痒越心烦,烦恼得令人怀疑人生,此中滋味无法感同身受。
为躲蚊子,我便钻入蚊帐中。还好,门市上有张床,床上挂着蚊帐,蚊帐挂了多久也不记得了。
呆了一会儿,便觉帐中有点黑,呼吸也不大顺畅。停了读的书才惊觉蚊帐黑乎乎的,蒙了太多的尘。同时也惊觉起来:我有多久没大扫除过门市了?
拆了蚊帐,拆了床上的床单被套,收拾堆满了衣服等的床,又一古脑把床底下的东西扫出来,毛拖鞋,凉拖鞋,旅游鞋,皮鞋,雪地鞋……偷偷聚会的鞋子们被抓个正着,垂头丧气地东一个西一个的蹲着,无奈地狼狈着。
顺便地扔了许多看似有用却积满了尘土的物件,那些物件无一不在记录着往日生活的艰辛,那些年过得是如此俭朴,却也有今天所没有的幸福。
扔了挂架上的一个包,挂架已有些倾斜,有个挂钩早已不知踪迹。包里装着几团未织完的毛衣与毛线,很多已断裂,许是被虫蚀的吧。不织毛衣怕已是好几年的事了吧?
曾经,女儿穿的,他穿的,他爸妈穿的,我爸妈穿的……厚的薄的,长的短的,上的下的,圆领的鸡心领的,半毛的纯毛的,细的粗的……哪样不是我织的?
陪他奋斗的前二十年,充分展现了我吃苦耐劳的品德:十来平米的门市即店即家,挣钱生活,吃喝拉撒,白天黑夜,坚守不离。
那时,生活简单,梦想却丰满。正因为梦想丰满所以无惧生活的清贫。再清贫我也绝不将就。有钢条防护的玻璃窗贴上我和女儿剪的图案;不白的灰墙被女儿的画贴满,充满生机与童趣;桌上门上的识字卡片英语卡片是女儿随时学习的小天地;一台电视一个沙发便是开心得不得了的相聚……
那时,我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在如何省钱如何攒钱上,为着整个家庭将来的幸福而计划着:攒着他挣的每一分钱,原始积累着,思考着怎样把辛苦攒下的钱增值;费尽心思教育女儿,读书游戏讲故事,不知疲倦地忙碌着。
那时,门市上总是洁净着,我们总是忙碌着,也总是开心着。尽管三口人的鞋也装不满一个小鞋架,小小的简易布衣柜就是我们全部家当。
如今,见我扫出这么多的鞋,他也有点惊讶了:你在搞啥子,好好的搞啥子,要把门市给我掀翻了?
如捅了他隐私般,他气恼着,不停地指责着。
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说,我打扫着清理着。一趟又一趟,扔了4麻袋。
挂上用洗衣机洗干净了的蚊帐,虽不再洁白但少了灰尘气;铺了床单被套,虽不再崭新但洁净柔软。再次躺进我的小天地里,敞亮了许多,可以读枕边的书了,一本又一本……
书读多了,心便敞亮了,如打扫干净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