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的爱情(12)

2018-10-07  本文已影响0人  mengmengjia

暑假的后半程,我的计划里慢慢多了彭杨。

晚上我们会一起散步,有时候他会用自行车驮着我去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拿着强光手电筒去抓过两次蝉。我报名去学游泳,游泳馆比较远,他接过我两次。我请他吃过两次饭。我去图书馆看书,去看展览,和他在公交站牌相遇,一起吃的早餐。——我郑重地告诉他我不喜欢喝豆浆,不喜欢吃豆腐,不喜欢一切豆制品。——他说他喜欢。

有两个周末去爬了凤凰岭和香山。我们说些无聊的闲话,有的没的。他不懂什么文学艺术,我也不懂什么金融财务。

他刚刚炒股赚了些钱,对股票的热情有增无减,天天见我后跟我讲市盈率,我听得半信半疑。我从不跟他说诗歌小说,他偶尔问起,只能看到我莫测高深的白眼。专业领域,我拒绝启蒙和普及。

我们是一种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也不想问他。

九月开学,我们恢复正常,我带高三,每天忙得臭死。我的学生正忙着申请国外的学校。还有一两个托福分数不够,我还得催着他们继续刷成绩。

教化学的刘老师神神秘秘的跑到我身边,告诉我她有个亲戚家儿子,北京人,公交车司机,35了,个子不太高,微胖,问我有没有意思见一见。周围的几位老师向我挤眉弄眼,表示可以答应。我于是答应下来。

我一直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彭杨。告诉似乎没有必要,瞒着似乎更没有必要。我很尴尬于自己的这种忐忑究竟为什么。

就这样忐忑着。周末到了,彭杨问我周末去做什么,我才终于可以坦率无伪地说:“相亲。”他愣了一下,沉默了许久才说:“是个干什么的?”我说:“北京人,公交车司机,35岁。”他迟疑地说:“你学中文的,和公交车司机有共同语言吗?”我看看他,说:“那我和会计有共同语言吗?”他语塞,不再问其他了。我也觉得闷闷的。

我周日上午去相亲,周六彭杨撺掇我好歹去买件漂亮的衣服,我不明白他是怎样的心理。他用自行车驮我去,路上自行车链子掉了,他蹲在那里修车,我站在旁边看着。他忙得满头大汗,我看得十分无语。

“要不你自己先去?”他满脸油污地尴尬地看着我。

我无可奈何地从包里拿出湿巾递给他,让他擦去脸上的污渍。

“你帮帮我?”他说。

“怎么帮?”我问。

他站起来,把脸凑到我身边,我心领神会,用湿巾把他额头和下巴上的黑渍弄干净。

“明天,你别去相亲了。”他看着我的眼睛说。

“我为什么不去?”我也看着他,“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

他的眼神暗淡下去,垂下眼睑,慢慢地站直。

“去吧。”他说,“兴许人不错呢!”

我冷笑。想抛下他自己离开,但我终于没有。他的样子有几分萧索和忧郁。

一个坏了自行车的男人站在北京的街道上,汗湿衬衫,头发贴上额头,眼镜就要滑下鼻尖,那么狼狈不堪!从头到脚都显示出他被这个城市抛弃孤立伤害的颓唐。

我看透了他的瑟缩和自卑,觉得他分外可怜。

“别修了,回去找修车师傅弄吧。”我劝他。

“我原本想……”他说。

“给我买衣服吗?”我早就猜到了。

“嗯。”他点头。

“你是我爸?还是我哥?”我质问他。

“算你哥吧。我是你哥的同学的同学。”他接着说。

“行啊,哥。”我笑着说,“回头我选好了,你来给我付账。”

“嗯嗯。”他点头。

我们推着自行车往回走。一直走回家去。半路吃了个面条,我在他碗里放了好多辣椒。他说够了,够了。我说别浪费,多放点。看着他吃的死去活来,又去帮他买了冰的饮料喝。

第二天我去相亲,对方人还不错,样子也过得去,我几乎就要满意了。但人家不满意我。晚上刘老师告诉我,说缘分未到,再看别的。

我立刻告诉彭杨,我被人pass了。彭杨兴高采烈的说,没关系,哥给你买裙子去。

于是,我们去逛了夜市,他花50块钱给我买了条人造棉的花裙子。我换上裙子和他一起去吃晚饭,那裙子长及脚面,我一路提着。他看的哈哈大笑,说他们公司女孩穿着飘飘欲仙,我穿着像村姑!

我问他:“你是觉得我穿裙子好笑,还是我相亲没人要好笑。”他尴尬地说:“我努力掩饰一下。”我拿着我的手包丢到他脸上,转身就走。他捡起包来追我,笑嘻嘻地跟我道歉。

他会因为我感到快乐。这让我有一种莫名的感动。

就在这时候,我接到我嫂子的电话,我哥被人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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