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换我来守护你

余生，换我来守护你

每天早上醒来，能看见他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

2017年10月12日 星期四 阴

窗外，深绿色的树叶已半透着浅黄，远远望去，纷纷杂杂，像极了我此刻的心。

张寒那炙热而期待的眼神，让我有些慌乱。

他是我顶头上司，我们之间，有一种无法言说的默契，可他想要的答复，我还无法给他。

我心里仍有放不下的执念。

离婚一年，我和周炜不再有任何联系，已成为最熟悉的陌路人。

我明白，那些欢爱温暖，那些青春岁月，都已经成为过往。

或许，是时候该牵着别人的手，遗忘曾经的他了。

可十几年了，刻在心上的人，说忘就能忘吗？

01

那年那月，我与周炜不期而遇。

高一，爸妈离婚。我成绩一落千丈，坐在教室后排，天天抱着文曲星看小说，甚至还学会抽烟，我贪恋烟雾将我与外界隔离的幻觉。

暑假，发小姜心非拉我一起去翠华山玩，同去的都是她班里同学，我并不熟识。

他们嘻嘻闹闹，我默默不语，但因为有姜心在，倒也不觉得落寞。

下山时，天色已晚，山风很凉，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战，“给你”，周炜递给我一件外衣。想拒绝他，可不知为何，我呆呆地接住了，他的笑容那么熟悉，真有种“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的感觉。”

他瘦高个，算不上帅气，眼睛长长的，弯弯的，笑起来眯成两条缝，那笑容明朗纯净，像是一束光，直接照进我心里，融化了我的冰冷。

坐车回去，人很多，他一直站在我身侧，用胳膊为我圈出一个空间，一路他说着学校的趣事，神采飞扬的他，让我的心连同空气里的灰尘都跟着跃动起来。

开学后，再遇到我，他却开始管我，就像我们早已相识多年。

“陈可，别抽烟了，对身体不好。”

“陈可，这是我的笔记。”

“陈可，别老看小说了。”

我不理他，暗暗赌气“用你管？”，可心里却与他亲近了很多。

有一天，我终于接过笔记。除了详细的解题思路，每页页尾，他都用钢笔勾勒出一个小女孩，旁边写着“可可，加油，你行的”，明明心怦怦乱跳，泪湿了眼眶，可嘴里还嘟囔着“用你管”。

我开始好好学习，想离他近一些。他每天都给我辅导，那些枯燥的公式和符号，于我也有了些灵动的气息。他温柔而和煦的眼神，让我产生无数幻想。

可那份情愫，我安放于心。靠近他，是我身不由己，可靠近爱情，我仍心有余悸。

02

最后，我们没能进入同一所大学，但至少还在同一个城市。

大学里，我基本三点一线，常常泡图书馆，也斩获了很多奖项。因为他，我从一个冷漠阴郁的女孩，逐渐变得明朗而自信。

抽空，他总会来看我，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聊天，我经常被逗得笑成一团，他是我内心深处最大的依恋。

但我们之间，仍只是朋友。

大三，圣诞前夜，我和他去吃饭，路上，大都是拉手相拥的年轻情侣，一对年迈的夫妇格外显眼，丈夫正蹲着，为妻子系鞋带，起身后，又仔细地裹紧她的围巾，扶着她，慢慢走远。

寒风中，那份相濡以沫的温柔令我动容。

正出神，他突然将我的手抓在胸前，深情地注视着我说，“可可，一起像这样白头到老，可以吗？”

这次我没有拒绝，冲着他灿烂地笑了，使劲地点了点头，因为他，我又相信了爱情。

“可可，我爱你”，“周炜，我爱你”，“我们永远在一起”，我们在风中大喊，璀璨的夜晚，也不及我们的爱情绚烂。

那一刻，压在我生命里那沉重的一页，仿佛被我们的喊声洗刷过，带着爱，彻底地翻了过去。

“我那么差，你喜欢我什么？”靠在他怀里，我忍不住问。

“傻瓜，喜欢一个人是不需要理由的，从看到你第一眼，我就喜欢你。”他轻轻抚摸我的头发。

“再说你明明那么好，那时你只是孤独。”他紧握我的手。

那是我听过最美的情话，这世上，遇到爱，并不稀奇，幸运的是，我遇到了懂得。

大学毕业，他留在西安一所科研单位，而我坚持去了北京。

年少的我，迫切地想逃离那个支离破碎的家，急切地想证明自己，更梦想着独自闯天涯的爽意。

我唯一留恋的是他。

03

两年后，他办了停薪留职，追随我来到北京。

一切从头开始，他工作并不理想，薪水只是我的三分之一。

起初，他并不介意，仍像年少时一样开朗乐观，一样照顾我，宠溺我。

我胃不好，天凉时，他会变着花样给我煲汤，那汤的香气一直飘到我心里，胃疼时，他会心疼地为我反复按摩，那双大手温暖地让我沉醉。

我天真地以为，我们会一直幸福下去。

怎么也想不到，那么美好的爱，也只是梦幻泡影，轻轻一捅就破。

一晃三年，他的工作仍没有起色，心情变得很低落。我明白他的压力和无助，试图安慰他，鼓励他，可我的爱在现实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他不再去上班，总说头疼，经常躺在床上，有时一天不说一句话，有时说句话就发火。要带他去医院，他说只是小毛病。

他的躲闪、怯懦和执拗，让我筋疲力竭。不知怎样面对，我便开始逃避，每天加班到夜色阑珊，我们之间越来越疏离。

“可可，我累了，想回去了，离婚吧，你有你的人生，会越飞越高的，对不起，不能陪你到最后。”他哽咽着，艰难地说出这些话。

我没有说不，那一刻甚至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或许那也是我心里的不敢言说。

送他到西站，进站前，他突然抱住我，“可可，好好照顾自己。”接着便转身离去，不曾回头。

我泪流满面，模糊的双眸里，他的背影越来越远。曾经爱有多深，牵挂和不舍便有多长。可他坚定地转身，已告诉我不必追。

更何况，让他自由，是我能予他的最后温柔。

04

离婚后，我拼命工作，试图压抑内心的痛楚和思念。

事业的进展，张寒的关爱，让我的心逐渐平静，可我总还是会想起他，就像这样秋天的早上。

到了办公室 ，刚收到一个大单，正兴奋，接到姜心的电话，漂来的声音很低沉，不太真实，“周炜病了，他心情很不好，你能抽空回来看看他吗？”

他怎么了？怎么了？我大声地吼。良性脑瘤，体积太大，压迫神经，失明，这些词如巨浪排山倒海般向眼前涌来，压得我几乎窒息。

我不相信，怎么可能？他那么年轻，那么善良。那是予我温暖，从17岁就守护我的他啊，虽已离婚，虽已将过往藏在内心深处，可他仍是我此生最大的牵挂。

不知过了多久，略微清醒些，我开始百度。早期症状，头疼，头晕，嗜睡，脾气大。

瞬间，他的一切反常，都有了答案。

我只以为，或是因为工作，或是因为感情，却万万没想到是因为……

如果我可以多考虑他的感受；如果我可以更细心，更体贴；如果我可以坚持带去医院，或许结果会完全不同。

一想到，他看不到明年的繁花绽放，冷，就像几百只小刀子一样地刺着我。

他那清澈眼眸能够看透我的一切，包括所有的斑斓和荒芜。那眼中的点点星光，曾一次次温暖我的灵魂。

可我飞得高了，跑得远了，却没能守护好我的爱人。

05

第二天，我递交了辞呈，张寒静静地看着我，眼眸深邃，“真想清楚了吗？也许他永远也看不见了。何况已经离了，你还爱他吗？”

还爱吗？我问自己。终不似年少时的爱那般绚烂，可那是无数琐碎和岁月沉淀的爱，他已成为我生命中无法割舍的一个部分。

“你可以去西安分公司，只是工资会低些。”我仰起头，感激地看向他，“谢谢，我真的需要”。他勉强笑了笑，“陈可，你会幸福的。”我也笑了笑，“你也会的”。

自此，我和他将带着彼此的祝福，各安天涯。

我匆匆踏上归程。

去医院前，我特意换上周炜送我的衣服，尽管他看不见，但我知道他一定能感觉到。

推开病房的门，看到他坐在那里，我的心像鼓声一般咚咚跳着。他背对着门口，脸面向窗子，我将手轻轻地放在他的后背，稍顷，感到他的身体在轻微的颤抖，“是可可吗？”，“是我”，我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了他。”

余生，请让我来守护你。每天早上醒来，看见你和阳光都在，这就是我想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