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妈妈我的痛
我的妈妈我的痛
文:素若荷
脸上,热的泪冷的雨一直交织着纵横;心,一阵阵的被撕痛。绵绵的雨陪我在幽幽的墓地,把我的伤心和愧疚又一次植下,让我不堪回首却不得不回首。
今天是妈妈的忌日。我的妈妈离开我们十一年了。岁月,如细沙流失于指缝,可是妈妈一直是我内心的痛!而且随着我逐渐步入老年,这种痛愈来愈频繁的撕裂心肝,让我寝食难安。
我们兄弟姐妹共五人,这跟那个年代很合拍。只是在我的记忆里,父亲留给我的只是他病重后在家休养的影子。父亲是行政干部,一直工作在外地。漫长的日子是妈妈领着我们艰难地生活。姊妹多,劳力少,口粮总是不够吃。但妈妈从没让我们饿肚子。外婆家找,邻居家借;门前树下栽两颗扁豆,村后小溪边种几颗南瓜。菜煮饭是我们家的主食。从小到大,邻里乡亲都夸我们姊妹皮肤好,现在看来是这“菜煮饭”不仅仅是没让我们挨饿了!可谁知妈妈为此又付出了多少.我只记得小时候除了织布防线,很少见妈妈坐着,她永远忙个不停. 妈妈常把扁豆,南瓜分给乡亲,加上她一生友善待人,这私种的扁豆和南瓜竟与那个年代相安无事!
童年,岁月维艰,但妈妈留给了我很多美好。“摇啊摇,摇到外婆桥”的美丽歌谣;“偷鸡蛋试手”的劝谏故事;“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励志叮咛……妈妈不识字,她用最朴实的语言,最简单的形式教育我们,但从来没有打骂。这在乡间是很少有的。记得小时候,很多小姐妹在家挨了打骂,总会到我们家哭诉,伤心之余,总有无比的羡慕!
父亲文革时期遭“批斗”,大冬天被反复淋冷水,落下了肺病。79年秋天,刚过五旬的父亲肺病加重,当时这也是无法医治之病,在医院住了几个月就离职在家休养。尽管妈妈每天精心照顾,两年后的冬天,父亲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父母一生离多聚少,奶奶八十三岁过世,我们兄弟姐妹又多,里里外外几乎全靠妈妈。但我从没见父母闹意见,更没听他们争吵过。这与妈妈的仁厚有很大的关系,也为我们树立了永远的榜样。
许是长期劳累所致,五年后妈妈也查出了癌症,被送到省肿瘤医院住院治疗。当时我刚工作几年,正是一心向上的日子。妈妈和兄姊们怕影响我工作,不让我请假到医院看护。妈妈住院两个多月,我才到医院看过几次!后来妈妈一直在家保守治疗。人老了,很想到各个子女家住住。可开始几年就是不到我家。说我工作太忙,刚成家,又和公婆住在一起。后来最多住两三天就一定要回去,说是看我忙里忙外的,怕我累坏了。
2007年春节,我去跟妈妈拜年,看她身体愈来愈差,想接老人到我家住一段时间。她说我开学工作忙,过了元宵节再说。元宵节刚过我就连续接到参加两个会议的通知。第二个会议的最后一天,三月二十三日,农历二月初五,上午八点刚过,哥哥打电话告诉我:妈妈病了!一种不祥的预感让我慌乱无比,还是同行提醒,我才匆匆忙忙的请了假赶去。
我神情恍惚,总算到了哥哥家。哥哥哭着给我开了门,把我领到妈妈床前,可任我怎样哭喊,妈妈不认得我了……我埋怨哥哥没早点通知我,哥哥说是妈妈不让。老人说,老毛病,不要影响我工作。哥哥也没想到这次不能逆转。几个小时后。妈妈带着对我们的爱永远离开了。留给我们永远的思念,留给我彻骨的愧疚……
在妈妈的遗物里,有两包茶叶。都知道那是给我的。她一生节俭,无求于生活。儿女们喜欢什么她却总记在心上。妈妈知道我喜欢喝茶,每年新茶上市都会买两斤捎给我;每次到我家也要买两斤带来;哥哥喜欢吃花生,每年花生收获的那几天,她会邀两个老姊妹到城郊的农户家摘两天花生,就为买点新鲜饱满的花生 …… 这次,她又买好了茶叶,许是等了好几天了,等我随时去接她,可我……此时起,头发花白的古稀老人,步履蹒跚,时而稍皱眉头(那是不堪肿瘤之痛),每天都朝女儿来的方向眺望——这一画面就烙在我的心上,镌刻在我的脑海里……
“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我早已为人母,深感不易。养育我们兄弟姐妹五人,直到成人成家,这重担主要是妈妈在扛着,从没听妈妈叫过累,更没有半句怨言。而我,每次妈妈给我个“工作忙”的理由就欣然接受,且在妈妈生病的近二十年里似乎心安理得!
雨,淅淅沥沥洗净了墓碑;墓边,小草又透着新芽。我却愈加痛心疾首,这辈子已再无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