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爸爸最后的日子

我一直握着爸爸的手，耳边放着他喜欢的歌。但我手一离开，昏睡中的爸爸就在找我的手。今天让他和妈妈视频了一下，听九十岁的妈妈说：“想去看你，又怕出事给儿女添麻烦。我就在家里呆着，希望你快快病好，早日回家。”爸爸似乎已经没力气说更多的话，但听妈妈讲就会使劲儿的嗯，嗯，嗯。我心里好痛。昨天还和我一起唱《兰花花》，《五哥放羊》，《清凌凌的水蓝莹莹的天》今天一直处于昏睡状态，老哥说这样已经很久了，昨天看你回来估计兴奋的。今天他有两小时，痰堵呼吸困难，看到上吸痰机，他难受的满脸青紫，真想去替他受那份罪去。他今天一直昏睡，但哥嫂一来马上醒了，目光投向我时，感受到他在说别走！哥嫂劝我你得休息一下，否则身体会垮了。

        这几天喂老爸吃饭，就想起小时候不好好吃饭的我，爸爸总是拿着装了饭的小勺追着我说“飞机没有飞机场了”这样我就会张开嘴让他把饭喂到嘴里。我现在每喂老爸一勺也会笑着说“爸爸飞机没有飞机场了”。看他边吃边露出微笑就会很开心。哥嫂来接我的班，分别时老爸总露出依依不舍的眼神。问他：爸爸想不想我回家，他都会憋足了劲儿回答：不想！我会像小时候和爸爸分别时一样按爸爸要求亲他五下：两个脸蛋各一下，额头一下，鼻子一下，下巴一下。爸爸居然会示意我还没完成呢，我俯下身子让爸爸可以够着我在我脸颊上各亲一下。这应该是上小学前的事情了吧？在爸爸上班时和我临睡前的仪式。

        老爸他乐观、开朗、睿智、幽默，喜欢唱歌。是我拉手风琴第一个启蒙老师。我喜欢唱歌也受老爸影响。老爸年轻时喜欢喝酒，逢酒必歌。中外各种民歌都是从小听他酒后唱的。我噬书如命也受老爸影响。在那个特殊年代里中外书籍都被当作四旧而遭到厄运。我们家常常搬家，但四本古老厚厚的竖版《红楼梦》一直跟着我们一起四处流浪。在当时的条件下，他总能经常带回家各种中外名著。让在文化匮乏的年代里我一直都有书籍在滋养。恢复高考制度时，在放任自流的读书无用的环境下，他给我搞到的从49年到文革前的所有高考数学题，在那个不知高考题库是什么？没有高考复习资料的日月里，让我有幸成为国家恢复高考制度后的第一代应届生进入了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