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朝纪事 01 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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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轮明月，竹影斑驳。绝壁崖前，鞭声如缕。

“师兄，成一道线了。”

回头望去，一袭蓝衣，手里端着的是我日夜都需吃的药。

接过毛巾擦去汗滴，几缕鬓发垂落脸前。

我们并排坐在崖前，远处稀稀疏疏。五年了，这里熟悉的一切，连一草一木竟觉得那样熟悉。

“月妹，我要走了。”

有些事注定一定要有人去做，我们生来都没有选择的权利。

沉默，黑夜使一切变得更安静。

“那你还会回来么？我真傻，你肯定不会回来了……”她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又回头，“我去给你准备药丸。”

走了几步，她又停了下来，“你不曾承认我是师妹，但是你永远都是我师兄。爹闭关前嘱咐我务必看好你，在你没有练到九级心法之前，不能放你下山。”

“那你……为何不阻拦我？”我甚是诧异，没想到道长居然猜透了我的心思。

“五年前，我把你背上山的时候，你全身是血，手里还握着那把刀，丝毫不肯放手……我知道，你终究是要去寻那个人的。”

那把刀，刺进过我的胸膛，也沾满了语的血，我此生都不会忘记。

上面刻了三个字：语羡雨。

“她一定很美！”

“不……她已经不在了……不过，在我心里她一直最美。”

对不起，这辈子我不会再有第二个师妹了，是我薄情，是我寡义。

那是道长用山上的药材特制的凝血露，练习这种功法整整五年，身上的伤痕不计其数，唯有每日饮用凝血露，才能止血止伤。

回到屋内的时候，家徒四壁，一盏油灯发出微弱的光。

桌子上是打包好的行李，那个傻丫头，仅有的盘缠和药丸，居然都给我了。

“月妹亲启：

匆匆一别，不知何日才能相见。兄有血海深仇，若不能得报此生必遗憾终生，此次下山，凶险不得知。若有幸归来，定报答道长授艺之恩，报答月妹救命之情。

五年来，你称我师兄，对我敬之爱之，我却不曾唤你一声师妹。在我心里，早已把你当成了亲生妹妹，但是这世间我再也不会有第二个师妹了。

五年来，道长待我犹如关门弟子，传我鞭法，授我内力。因此操劳过度，经脉受损，不得不经常闭关修炼。主峰上的林芝每年只结一朵，对恢复内功、疏通经络具有奇效，每年冬至之日才会形成，你切记及时采摘，为道长调养身体所用。

五年前，是你从死人堆中把我拽了出来。若他日江湖再见，师兄一定护你一生平安，免你遭受颠沛流离。

盼君珍重。勿念，勿寻。

——林雨留“

走之前，我做了三件事。

第一件是把信放在她的窗前。

第二件是去道长闭关的石壁前叩了三个头。

第三件是去竹林再看一眼，残垣废墟，一片狼藉。若他日归隐山林，定日夜灌溉，还你一山绿竹。

从此这世间再也没有林雨，只有林语。

小语，我答应你，我会用你的名字好好活下去，亲自把这把刀插在仇人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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