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为家

        上个月认识了一个来自浙江的女子。她叫阿香，个子娇小，年龄看着也不大，三十多岁。但她说，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能生三个孩子，我想她应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夫妻感情深厚才会生三个孩子。说到这些，她笑笑，向大家展示她手腕上带的手串，红线手串上嵌着三个金豆子。她说，这是前不久丈夫买来送给她的。

        随着交往的深入，她才悄悄的对我透露，她前两个孩子都是女儿，第三个才是儿子。原来还是因为重男轻女的原因，夫妻俩生了三个孩子，三个孩子都是剖腹产。我说，你太把自己的身体不当一回事了，生儿子就那么重要吗？她说，丈夫和公婆一心想生个儿子，她只好不顾危险再刨再生。我看着她一米五几的身高，想像她挺着大肚子一次次走上手术台的危险，心里不禁汗颜。

        几天下来，她慢慢对我透露她的婚姻状况。丈夫天天生事和她吵架闹离婚，她不想离，离了就会和孩子分开。这种家务事我不好说什么。只是安慰她，夫妻吵架很正常，很多夫妻一吵架都把离婚挂在嘴边。你们有三个孩子，离不了的。我一边安慰她，一边心里感觉不对，往往女人提离婚，带着撒娇的不满，男人不会当一回事。男人提离婚，婚姻一定是那里出了问题。

      阿香虽然个子娇小，但她身材搭配很不和谐，她有着典型的南方人的长相，额头突出，眼窝深陷，长得虽然不漂亮，但也不丑。她的身材是硬伤，身长腿短。在人群中也许容易被淹没，但是看见她，由于身型的原因，还是令人有点嫌弃。果然她说，她的公公命令她将两个女儿带走，儿子留下。家里两层楼房是她和丈夫常年在外打工盖起来的。我说，你不用怕，不是还有法律吗？孩子谁也不能随意赶走。她说，他们夫妻没有结婚证。是自由恋爱结婚的。

        她继续讲起了她坎坷的身世。她的父母生了五个女儿，她就是那第五个。为了生儿子，父母一再地超生。她在婴儿时期被父母送给了一个没有孩子的家庭做养女。那个家里在几年后拥有了自己的孩子后，开始对她不好，强迫她每天干很多活，主要是对她又打又骂。她忍受不了虐待，在邻居的指点下跑回亲生父母家里。在亲生父母的家里，勉强收留了她，但是上面几个姐姐和后来生的弟弟，并不认可她是家里的孩子，总是欺负她是外面来的野孩子。亲生父母对她不冷不热，她在家里的地位很尴尬，无奈之下她再一次地离开原生家庭，在街上流浪。被一对贫穷的老年夫妇带回家中收养。她在养父母家中从十二岁呆到十六岁，十六岁之后出门打工，在打工的时候认识了现在的丈夫，丈夫是北方人。现在她和两个女儿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危险。她的两个女儿其实不用担心身无所寄，只要上诉法律，父亲是不能将女儿赶走的。除非女儿与她丈夫没有血缘关系。丈夫想要拿走她手里的积蓄，有时候对她很温柔，有时候对她拳打脚踢。她手上戴的金豆子手串，就是丈夫最近买来送给她的。她明白他的目的，两个人斗起来，谁也不是谁的对手。

        我说，你一定要态度强硬，那房子有你的一半。谁料她说出下一句话使人吃惊，她已经找了另一个男人，现在同居中。她的大女儿已经十七岁了，她有十几万元积蓄，养的起女儿。

      说到这里我不由得再次看向她，她虽然不漂亮，但脸上的状态绝对不像是有十七岁女儿的人。二女儿十五岁，也不上学了。最小的儿子十二岁。我不知道她具体多大，当时忘记了问她。不过她找男人的速度比她对我倾诉她的过往的速度还要快。也许在我认识她之前她的婚姻就已经破裂，那个男人应该是后来认识的。女儿在家乡已经上班了。我出主意说，那十几万，你可以在你丈夫家乡城镇上买一套房子，给你和女儿一个家。男人先放在一边。十几万买房子肯定不够，先交一部分首付款，剩下的你和女儿慢慢还。

    有些话我没有明说，或许她的丈夫有一天会良心发现，接她母女三人回去也说不定。县城买的房子也是资产，回不去丈夫家她们母女也有家可回。可是她说，没有男人的家，不是家。她这样的想法使我为她悲哀，大概她的经历使她永远觉得，一个有男人的家，才是圆满的吧。一个从小被父母抛弃的女人，心灵的空缺和对家庭的渴望，是我等人无法感同身受的。她和丈夫还有联系，就是想要拿走她手里的十几万积蓄。

      她一句一句地对我说出她所有的故事。那个男人是丈夫邻村的。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也许我认为的，是她所拒绝的。我理解不了她的思维，找距离丈夫家那么近的男人，她也许还想回丈夫家，希望丈夫有一天良心发现，接她回去。孰不知，倘若丈夫在乎面子，她是再也回不去了。家在何方，也许她永远也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