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地上地燕子：一个关于敬畏生命的秘密

何谓敬畏？

敬，尊重、信奉、谨慎；畏，害怕、佩服。敬畏，尊重、信奉、谨慎、害怕、佩服。

敬畏生命，是在面对生命时，出于尊重与信奉而谨慎对待，又由于对生命的未知而感到害怕与佩服。

那么，还记得你第一次发自内心地敬畏生命的场景吗？

我记得。

1 好奇&恐惧

那是一个暴风雨后的清晨。空气中混着泥土与青草的香味，柔柔的阳光轻轻地打在我的脸上，自然而又美好。

我忍不住凑近那片种着三棵大王椰子树和两株灌木的小草地，贪婪地感受雨后的清新。

突然间，一小块与草地的绿和泥土的黄格格不入的灰映入眼帘。看起来是一只鸟，它静静地躺在青草中，身上洒着几缕光。

四下无人，只有灌木丛中麻雀跳动时枝桠震动的声音，偶尔还会从不远处传来几声鸟叫。

我站在原地看着它，有些好奇：它是在休息，还是死了呢？想到那只鸟有死亡的可能，我心跳的声音大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

还要上学呢。

一个念头闪过，我加快了脚步，继续前行。走出小区看到来来往往的人，我内心的恐惧渐渐平息，脚步变得轻盈起来。

2 一个人的勇气，不够。

中午放学后，我再次回到那片小草地。周围零星有几个人。

我鼓起勇气，凑近观察那小块灰。

这只鸟….有些奇怪。

被雨打湿结成簇的深灰色羽毛，细细的分叉尾巴，瘦瘦的身躯，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看到那些胖胖的棕色麻雀。

想起课本上对燕子的描写“一身乌黑的羽毛，一双剪刀似的尾巴，一对轻快有力的翅膀，凑成了那样活泼可爱的小燕子……几痕细线连与杆与杆之间，线上停着几个小黑点，那便是燕子。”

燕子！我在心里惊呼，心跳再次加速：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到课本上描写的燕子。我忽然对眼前这个已经陨落的生命肃然起敬。一个人还是有些害怕，我只好先回家。

3  三人，一心。

我一直念着这件事，下午，一到课间休息时间就和同学说我在草地上看到了燕子。

放学后，我和两个同学来到那片草地。我们围成一圈蹲着，一起细细观察。平日里叽叽喳喳打打闹闹的小伙伴们在观察的时候出奇的安静。

我看着那只湿漉漉的燕子，心想它一定是想往什么地方飞去，却被大雨打落了。

“我们把它埋了吧。”我提议。

“ 好。”“好。” 小伙伴们应和。

“那我们是不是要给它准备一张草席？”“还有墓碑！”“香！（线香）”“打火机！”我们回想着跟着大人祭祖的经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说干就干。

小草地离我家不远，我负责回家拿打火机和线香。一个小伙伴负责用扁扁的植物条编“草席”，另一个小伙伴负责在我们找好的埋葬地点挖土。

找打火机时，看到我从土里挖来的小瓷瓶——我心爱的宝贝。嗯……要不送给燕子吧？反正本来也是从土里来的。

于是我拿着小瓷瓶、线香和打火机跑出了家门。幸好大人们不在家。

坑已经挖好了，但“草席”还没编好。太阳就快落山，小花园里升起阵阵凉意。我们得加快速度了，我心想。

于是我招呼着另一个小伙伴，三个人一起编“草席”。编得差不多了，三个人的劳动成果编在一起，虽然算不上方正，但也像模像样。

我们找到一根木棍，拿上“草席”来到燕子旁。两个人拉着草席的边，一个人用木棍把燕子移到席子上。然后，我们小心翼翼地把燕子转移到我们为它准备的墓穴里。再把我心爱的小瓷瓶放在燕子旁边，填上土，燕子的墓就这么完成了。

天色渐晚，我们点上线香，围在燕子墓的旁边蹲了好一会儿，然后各回各家。

4  后续

“我们给燕子写点祝福然后烧给它吧！”第二天课间，我们三围在一起讨论。“好呀好呀！”“再摆点小饼干吧！”

就这么定了。

下午，我们再次来到燕子的墓前。摆上饼干，用木片做成墓碑插在土里，最后把祝福烧给它。

从那之后大概持续了一年，我们断断续续会去看燕子。会烧些纸条，也会摆上一些零食。有一次因为好奇，我们把燕子的墓挖开，发现只剩下几根白色的小骨头，小瓷瓶不见了。那时候已经没有了初见尸骨时的恐惧，但依旧小心翼翼地把白骨埋回墓穴里。

再之后，我们再找不到燕子的墓穴了。

这是年少的我们和燕子的秘密，没有大人知道。现在我成为了大人，我用文字把这个秘密悄悄地告诉你。

曼舒

20210827

作于法大端升2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