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凌云绝尘(6)
（六）皓月当空，把酒临风忆往事
唐绝怏怏不乐地关上房门，以手托腮，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
“哗啦！”向着庭院的窗户忽然自动打开。
“谁！”唐绝虽然陷入思考，但对周遭环境依旧保持足够的警惕。他没有急着奔向窗户边，而是右手举起折扇，左手手腕一翻，中间三指夹着两根银针，与之前射向孟如云的针略有不同，针上泛着绿色的光芒，似有剧毒。
没有人回答他，但窗户上沿缓缓落下一只用绳子系着的坛子，上面贴着一张写有“酒”字的红纸，封口已经被打开，酒香顺着窗户飘了进来。
唐绝虽然好酒，但行走江湖，万事须得小心谨慎，故他迟迟不肯上前。
“少侠，既然难以入眠，又何妨来对饮一番！”浑厚的声音从窗外传来，豪爽的气魄令唐绝戒心稍解。
“别误会，俺被那帮官兵误认作杀人凶手，押解到官府受审，多亏少侠出手，救俺出了这铁笼，”声音继续传入，“请少侠上屋檐一见，让俺好好感谢一番。”
唐绝听到官兵二字，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时兴起，毒倒那些狗腿子，反而还还了一个人的自由。然而令他不解的是，此人既已脱困，为何还停留此地，不怕徒生是非吗？
屋外的人似乎感觉到了唐绝的迟疑，开口说道：“喝完这坛美酒，俺便离开此地。”
唐绝将信将疑，不过终究是好奇心占了上风，在保持戒备的同时，缓缓走向了窗户外悬挂的酒坛。
唐绝用折扇轻轻碰了碰酒坛，上面的人觉察之后，将酒坛收了上去。唐绝这才轻轻跃上窗户边缘，一个纵身跳上了屋顶。
时值午夜时分，一轮皓月高悬空中，银光洒在这庭院之中，一些房间的灯还亮着，似有人在挑灯夜读，或者在修炼武功。
唐绝轻飘飘地落在屋顶，见到了那个酒坛的主人。如果凌冶在的话，一定会认出这便是白天被锁在囚车里的白衣大汉。白衣大汉背对着唐绝，正举起酒坛往嘴里倒。
“咕嘟，啊……”大汉用衣袖拭去嘴角的酒，心满意足地喊了出声，“坐！”
唐绝在隔了大汉两步远的地方坐下，手中折扇展开，保持着戒备状态。
“少侠，俺叫谭仲贵，人送外号‘坛中鬼’，平生最大的爱好便是喝酒。”白衣大汉性格爽朗，直接先做了自我介绍。
“唐绝！”简短两字表示他依然心存戒备。
“原来是唐少侠，俺老谭得谢你毒倒了那些狗腿子，让俺从那破笼子里逃了出来。”谭仲贵侧身转向唐绝，举起酒坛，以坛口面向唐绝，表示尊敬。
月光把谭仲贵的面容照了清楚，面方口阔，浓眉大眼，胡子拉碴，眉宇间透着豪气，光明磊落，令人不得不生出与之结交之意。
原来自己误打误撞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唐绝此刻疑心尽去，拱手答道：“谭大侠不必多礼，在下只是一时兴起，想试试新研制的毒物，却想不到，意外救得人性命。”
“俺出来之后，在驿站大厅外听到了。不管怎么说，俺老谭欠你一个人情，”谭仲贵继续端着酒坛说道，“这两坛酒是这家店里的密藏，我出来后悄悄把它取了出来。今晚借着这月色，你我共同来享用它。”说罢，谭仲贵抓起另一个酒坛，扔给了唐绝。
唐绝伸手轻轻接过，拍开封口，酒香顿时从中逸散出来。
“咕嘟”唐绝往口中倒入一大口酒后，抹了抹嘴巴，感叹道：“真是好酒！也只有这苍茫北地，才能酿出这样的烈酒！也唯有豪气如谭大侠，方够资格饮用！”
“哈哈！唐少侠也是爱酒之人，俺老谭最喜欢结交懂酒的人，只是活到现在，唐少侠仅是谭某平生遇到过的第二人。”谭仲贵得遇知己，不禁开怀大笑。
“哦，那么，敢问第一个现在身在何方？”唐绝好奇地问道。
谭仲贵的眼中闪过一丝落寞，笑容明显有些收敛，他仰脖灌进一口酒后，说道：“她啊，可称得上女中豪杰，那一晚，仅凭酒量便让一群男儿自愧不如。只可惜……”
唐绝眼看自己的问题触及到了对方的伤心处，便开口转移话题：“这种事还提它作甚，来，我们继续喝！”
谭仲贵本来就是大大咧咧的性格，一时的伤感霎时被酒虫带走，闻言又举起坛子，与唐绝遥敬一下。
“谭大侠为何会身陷囹圄，我看你正直坦荡，不似作奸犯科之徒。”唐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这个啊，”谭仲贵放下酒坛，回忆了片刻，继续说道，“几天前，俺到北边铁隐镇购买趁手兵刃，白天路过了镇上一户人家，大门敞开，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肉烧焦的味道，我起初以为是家里做饭把肉烧焦了，但没看到炊烟升起，感觉不对劲，于是循着味道走进了院子。”
唐绝自认为已经猜到了后面的情况，无非就是屋子被烧，人被杀，被官兵误作凶手抓走，被自己意外解救云云。
不过唐绝只猜对了一半，谭仲贵喝了一口酒后继续回忆道：“院里尸横遍地，一家老小被屠戮殆尽，不过，我仔细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他们身上大多只有一处微小的伤口，要么在眉心，要么在心口，要么在咽喉，总之，均是一击毙命，死者生前的面容极其扭曲，似是看到了极为可怕的事。”
“等等！是不是伤口处还有烧灼的痕迹，死者身无寸缕？”唐绝面色一变，大声地说道。
“没错，你怎么知道？”谭仲贵奇道。
“因为，我的全家便遭遇了这样的惨案，”唐绝猛然握紧了拳头，痛苦地回忆起往事，“那年我刚好在师门学艺满三年，因为表现突出被师父嘉奖，获得半个月的探亲假期。我在进门之前也是闻到了肉烧焦的味道，也以为是家里厨子做饭出了差错。后来我走进院门，才发现异状，晌午时分，饭厅竟无一人，来到后院，才发现我家惨遭灭门。”
唐绝痛苦地抱着头，借着酒劲，继续吐露着心事：“我的爹娘，平日最疼我的管家伯伯，他们都倒在地上，死状可怖。我两眼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唐绝眼中流下了泪水，谭仲贵默默地低着头，没有打扰他。
“呼！”唐绝仰天一叹，用衣袖抹去泪水，说道，“后来，我收拾行囊，重新回到师门，更加努力地练习毒术，甚至不惜四处找人试毒，为的是有朝一日，找到灭门仇人，用最凶厉的毒折磨他们！”
满含杀气的眼神令老江湖心下一凛，谭仲贵端起酒坛说道：“唐少侠，你身负血仇，而我蒙受冤屈，不如你我结伴，共同追查凶手，如何？”
唐绝也举起酒坛，回道：“在下正有此意，饮尽坛中酒，即刻上路！”
说罢，两人走近了一些，将各自的酒坛碰了一下，仰脖一饮而尽，顺手摔碎坛子，借着月色，几个起落，离开了飘雪驿。
“哎，原来他竟有如此苦衷……”孟如云倚在窗边，偷偷地听完了唐绝的叙述，然后起身回到床上，心绪却久久不能平静。（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