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萌照的来历
听我说说这张萌照的故事吧。
先从家母的一位故人说起。这次四川自驾之行,我就是专程去泸州看望他----母亲当年的警卫员。
家母唤他小苏,我们叫他小苏叔叔。孩提那会儿,这称呼的发音有点儿难,但越是拗口,我们越是赛着大声唤,见小苏叔叔忙不迭地抱了这个哄那个,我们便顽皮地笑。
小苏叔是大别山固始县人,1949年,家乡解放了,苦孩子想参军,可年龄不过十六七,报名也迟,新兵队已经开拔。
恰巧碰上家母,她刚从太行山来到此地,履新潢川地委秘书长。见小苏心切便说跟我走吧,他这才参了军,还留在母亲身边当了警卫员。您别以为母亲这是在耍派头,要知道那年月,大别山里还有土匪敌特。
那时候的队伍真年轻,地委机关没几个结婚生子的,只有一对“金童玉女”,给严肃忙碌的大院带来几分生气。女孩儿是军分区熊司令员的千金,男孩儿就是我(我爸地委书记,与熊司令搭伙计统领潢川军政)。
长大后小苏叔对我说,你小时候就爱学着你爸,背个手在大院里溜达,像个小大人,谁见了都笑。我呢,也闹不清小苏叔是个什么亲戚,反正爹妈没空管我,只好成天跟在他屁股后头。
过了一年,家里又添新丁,多了个妹妹。我生在太行山、妹生在大别山,两座山见证了我家的变迁。抗战胜利后,爹爹马不停蹄急如星火随着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母亲却一病几年躺倒在太行山。
现在好了,母亲大病初愈,带着奶奶、大哥和我,老老小小与父亲团聚。可家里主事的却似乎是小苏叔和另一个警卫员,父母依旧忙得不着家,忙新的任务、新的环境,没过多久,连整个国家都是新的了!
中共潢川地委旧址、32岁时的母亲53年,小苏叔随父母调到中央某部,进了北京。他住到了机关宿舍,见面就少了。可是隔三差五要来家擦枪,我还记得,大衣拒里那几支长短枪,最漂亮的是一支美式卡宾枪。他一来擦枪,我就知道父母要出差了。早年间,父母一出差就是奔着荒山野岭而去,听说还有豺狼虎豹出没。
后来,家母念小苏叔忠诚可靠,推荐给国家最顶级的地质专家李四光当了警卫。可没干多久,他嫌在李家太拘束,就申请下到基层放电影去了,从此随着地质队钻山越岭,与家母天各一方再难相见。
但每年都有书信往来,母亲过寿还会邮来山货,几十年从未间断。六十年代灾荒年,他还寄来几十斤全国粮票,附言致歉"老首长,粮票咱有;钱,没得……"
小时候他没少抱我,说话间就过去了六十年。人老了方知世事沧桑,真想听他讲讲过去的故事。尤其是父母过世后,更觉小苏叔是最亲近的人。
我还依稀记得小苏叔年轻时的容貌,一张娃娃脸。当年他挎着盒子炮,多英武!
如今人过八十垂垂老矣。前年又中了风,话也不能说了,要孙儿搀扶着走路。
小苏叔虽然也算老革命了,但文化不高,又生育了五个儿女,老伴终无工作,家境并不宽裕。为多挣几元工资,又申请从干部转成了工人。结果,临了享受不到离休干部的待遇,至今蜗居在地质队老旧的宿舍楼、一套挤巴巴的两居室。
家母也曾想法子把他调回北京,改善他的境况。无奈自身难保,五七年被划了右派。反倒是小苏叔每年的祝福,始终不变的称呼"老首长",让困境中的家母倍感温暖!
不说伤心事啦!
这次我来得真巧,正碰上小苏叔夫妇六十年钻石婚庆,如此就见到了热热闹闹的一大家人,还平添了五个弟弟妹妹。
小苏叔有本像册,破得不成样子,他却视为珍藏,就连家人也不许随便翻动。
在这本像册里,我意外看到了母亲、父亲和我的许多老照片。有的,我在自家都未曾看到。
题图那张,我一副童子军的打扮,想必那是当年的时尚。
没能听小苏叔叔讲故事,真是遗憾。可这些老照片,又胜过了万语千言……
我妈抱着大妹,我爸抱着我 小苏叔、大妹、我、父亲警卫员 小大人故事完!
补遗:
写完小苏叔叔,又想起另一位叔叔。他和首长的故事就不是脉脉深情了,而是侠肝义胆!我依稀听父亲讲过,在打焦作的战斗中,日冦顽强抵抗,就连家属都拿起了抢。激烈巷战中,走在他前面的警卫员,中弹倒下……但我写不出他的故事,我知道的就这么多,甚至不知这位叔叔的姓名!
2016年10月于四川沪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