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
推拉门几不可闻的咔嗒闭合声在我心中犹如千斤巨门落地，那个人还是走了。排山倒海的心痛感让我无力的瘫软在被褥上，想要哭泣吗？不，已经哭的太多。
纵然不想面对，终究还是逃不过。桌子上的饭菜和一封信笺就是她最后留给我的。木然的端起碗把饭菜放入口中，好吃，这时候本以为早已干涸的泪倏然涌出。即使再悲痛也还是会觉得饭菜好吃，真是可恶。这是她做给我的东西，明明可以直接走掉，为什么到最后都这么温柔。忍不住恫哭出声，反正已经没有人担心我，再拥我入怀，放肆一下又如何。这世界又剩我一个人了。
黄昏时去海边看夕阳是我们常做的事。展开书信，清晰端正的字展现在我的眼前，当初吸引我的忧伤眼神原来是由此而来。那个夏日祭，无法推拒绝同事的盛情的我勉强前往。一个拎着旅行包的短发女孩独自徘徊在热闹的街头，即使喧天的乐声也难掩寂寥，让我情不自禁的在意着她。我隐隐有不祥的预感，随她去到海边及时搭话，才把她从海水中带回沙滩。女孩回头看向我，漂亮眼睛中的忧伤几乎将我困住无法移动，这人和我有着相同的气息。她迷茫着无处可去，我只得带她回家。
父母过早去世，年幼的我瞬间孤身一人，亲戚也只是处于礼貌的冷淡关照。万幸还有祖父母的祖屋可以居住。爱我的人如手中沙般，即使强留依然无踪，只留给我静寂无声的房间和空荡的心。站在凳子上好不容易做完一顿饭。我开动了，这样说着，无人应答。焦黑的饭菜难以下咽，我艰难的全部吃完。那一刻，上天剥夺了我对爱的所有希冀，冷静疏离才能好好的活下来。一直这样生活的我到如今才发觉不知如何对待眼前的人，只能简单得交代几句转身走掉。
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冷漠，总是和煦有礼的笑着，让我觉得也许留她住下来也不坏。温存的牵我的手，为我做饭，对我微笑。即使内心被悲伤的往事缠绕，仍旧努力的温暖着我。冰冷的房间逐渐变得有了温度，普普通通的点滴在我心中不断累积。如果那时候没有留她下来，如果那晚没有看到她的脆弱，也许我苦心筑起的高墙就不会那么快的坍塌，可这世界上并没有如果。
她胸口急促的起伏，额上布满汗珠，低低呢喃着由美子的名字。那一声声的对不起和眼角沁出的泪让我想起父母亡故的伤痕，回过神来已经把她抱在怀中。
“奈奈，不是你的错，奈奈，要好好的活着。”
我在她耳边一遍遍重复着这些话，直到她安定下来。轻轻揉着她柔顺的深褐色短发。白日里那个沉稳略带英气的女孩此刻只如婴儿般柔软。我轻轻躺在她身旁，擦干她的泪水，手指缓缓抚过那柔和面部的弧线，无意中触碰到的唇，我的脸霎那间热起来，慌忙拿开了手。心中某扇门被开启的惊惧让我仓惶逃离了她。
只可惜被我囚禁的那头名为爱欲的猛兽一旦挣脱出笼就疯狂的吞噬了我的意识，只留了冈田奈奈四个字在心中。即使知道终究难留还是在最后违背她的意志诱惑了她占有了她，也许她的离去就是对我自私的惩罚。我又怎么能恨她？如果一定要恨，只能恨无法自拔的爱着她自己吧。
抚上肩头的齿痕，艰难敞开心门付出的爱，只剩下这齿痕，登上山顶她爽朗笑着的照片，一纸信笺和无尽的思念。夕阳光晕正如我泣血的心，鲜艳的红无尽流淌……
一切恢复到从前，一个人上班下班读书吃饭，周而复始。曾经暗自期待她会回来。当樱花再次飘落，我的手不自觉的抚上肩头，曾经的深深的痕迹如今也只是隐约可见疤痕了。也许我也该让停留在过去时钟再次开动，是时候向前进了。收拾好行李，回头再看了一眼这空荡的房间，缓缓关上了推拉门，把我和她的回忆尘封其中……
推门而出，意外的冷空气让我一阵颤抖。仔细看去，街道被纯白覆盖，雪花四散飘逸，京都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伸出双手，白色小物轻盈的落于掌间倏而无踪，唯有丝丝凉意让我感受到它曾经的存在，就像那个人。仰望天空，不知道在哪里的她还好吗？合掌向上参拜，希望各处的神灵可以保佑她平安幸福。睁开眼睛，雪已落了一身，连忙抖落身上的雪向古书堂走去。
拜奈奈所赐我对古书堂的工作有一定的了解，加上自己的努力终于在这里稳定下来。其实也可以寻找别的机会，只是，无论如何都不想断了和她的联系，哪怕只有这一点也好。原本我也喜欢读书，这份工作并不算勉强。我正在整理书架，一个青年站到我的面前。
“村山桑，早。”
“早坂桑，早， 这次来找什么书？”我微笑着回答。
“恩，我就是随便看看。顺便想问一下，村山桑是否有喜欢的人。”他扭捏的说着。
“恩，有的。”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早坂有点失落，“你喜欢的人是怎样的人？”
“那人嘛，是个时空旅人。”我有点苦涩的说。
“村山桑在开玩笑吧。”
“这不是玩笑。”我郑重的回答着。
我严肃的神情让早坂慌张，可喜欢的人是时空旅人在他看来又太过荒唐，最终他只把我的话当成拒绝的拙劣理由转身而去。我的时空旅人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来，她的时光机已然无法修复，旧日的快乐与痛苦已被我层层包裹放置于内心最深处。
独自活在这世界上真的很辛苦，我曾暗自怨恨过父母为什么没有将我一起带走。慢慢才明白，我是他们曾经存在于这世界上的证据，如果连我也去了，他们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湮灭，太过可怜。被深爱的人应该好好的记住这些才对。消失在这世界纵然需要勇气，可那几十秒几分钟乃至几个小时和几十年的时光相比仍旧短暂，活着面对纷繁更需要勇气。即使苟延残喘的人也是勇者，他们坚持到了最后。活着也许能改变很多，我救下了奈奈，她便给了我最深的情感。如今的我，想要努力的生活，好好的记住我的父母和奈奈的事，这生命中的一点点微光也可以带给我恒久的温暖。
即使是冬季，京都依旧不乏游人来往，经过历史沉淀的美在四季绽放着它独有的色彩。古书堂还是可以保持稳定的客流，不会拥挤也不会太过冷清。客人站在书柜前专心的选择，再将承载着前任主人们记忆的图书带走，赋予它新的活力。这就是古书的魅力之处。我微笑着把包好的书递给顾客，无意中望向窗外，一个路过书店身影的身影很是熟悉。很快就不见了，我无奈笑笑，这样的幻觉也不是第一次了。
“村山桑。”
“哦。”
客人的呼唤将我拉回店内，早坂拿着书站在我的面前，万幸上次的事没有对他造成什么影响，年轻人就是好，沮丧了几天就又充满活力了。
“村山桑，有空可以和我去喝杯咖啡吗？”看我看着他，赶紧解释着，“你的意思我已经懂了，可我们不能做朋友吗？”
早坂君是个很好的青年，店里的老客人，为人我还是了解的。他的告白是真心，现在的邀请也是诚意，太过冷淡反倒是我的不对。
“好，不过要由我来付账，算是上次的失礼道歉。”我包好书递给他。
“村山桑太客气了，你正在忙，时间我们下次约。”早坂君开心的笑起来，天真纯粹。
我不由得也笑起来，他挥挥手走出店门。
上班路上没空欣赏的雪景，下班的时候就可以尽情的领略。去附近喜欢的餐厅吃过定食，顺便喝了点酒，寒冷的天气也可以很好的抵御。四处漫无目的的游荡也是那时候的习惯。温暖灯光下的雪景真的很美，红色鸟居在台阶白雪的映衬下更是展露出旖旎的姿态。
我掏出手机拍照，无意间奈奈的照片出现在我的视线中，笑的那么灿烂，眉眼弯弯，那似乎是我和她最快乐的刹那，如果我没有跌下斜坡该多好，都是我自己毁了一切。我抿了抿唇，算了，事到如今再怎么想也无意了吧，再看了一眼她的笑容，把手机收进口袋，已然没有了观景的心情。
早坂的邀约比我想象中快了许多，下一个休息日就和他一起去了熟悉的咖啡馆。
“村山桑要点些什么？”早坂把餐单递给我。
“热橙汁，提拉米苏蛋糕。”把餐单递回给早坂的一瞬间我追加了巧克力薄荷雪冰。
“这么冷的天气还吃冰？”早坂讶异的问道。
“恩，这是时光旅人的专属食物，而且屋子里很暖和不是吗？”我笑着回答。
餐点都上齐，早坂仔细的看了我很久。
“我觉得村山桑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也许时空旅人真的存在，毕竟UFO也存在啊。能和我说说时空旅人的事吗？”
没有想到他真的很在意这个，早坂没有把我的话当成胡言乱语让我很感动。
“那人在某一天忽然出现在我故乡的街道上，后来在海边我们说上了话。穿越来的人自然不会订旅馆，我就把那人带回我家一起住。然后……”我的目光望向远处，陷入回忆中。
“然后怎样？”
“哦，然后我们就一起生活了一段时间。可那人的时光机坏掉了，就走掉了，不会再回来。”我轻叹。
“啊，真是可惜，村山桑也不用太难过，说不定哪天那人还会回来的。”
“不会的，那人对我说了永别。”握住杯子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此时咖啡馆的门叮玲响起，进来的人和被铃声吸引了目光的我对视。杯子瞬间从我的手中脱落，橙汁在桌子上四面流去。那人倾身而来，用纸巾擦拭桌面，最后牵起我的手擦拭着我袖子和衣服上的橙汁。
“彩希，你还好吗？”她用一如往常的温柔嗓音这样对我说着。
久已不见的泪水，就这样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模糊了我的视线，原本清晰的那人又变得如镜花水月一般。
“奈奈…”
等我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在她背上，她背着我静静地走着。
“奈奈…”我不确定的喊着她的名字。
“嗯？”
“真的是你吗？”
“恩。”
沉默了一阵她继续说道，“能告诉我你现在住在哪里吗？我已经背着你漫无目的的走了十多分钟。”她轻笑着。
“啊～我现在没事了，你放我下来。”我尴尬的拍着她的肩膀。
“没关系，你比以前轻多了，可以背很久。”她语音中带着愧疚。
我指给她住处的方向，距离不远很快到达。我局促的推开房门请她进来。很小的房间中只有简单的生活所需用品，加上堆了些书，两个人站在一起显得空间很狭窄。
“一直以来彩希都住在这里？”
“恩，一个人够用，太大的房间太空旷…我不喜欢。”
她拉我坐了下来，细细地看着我，依旧是令我无法抗拒的眼神。
“啊，早坂…”我艰难的从她的眼神中逃脱，这才想到早坂，不知道他会有多慌张。
“那孩子吗？当时被你吓到了，你晕倒后赶紧各种想办法急救，最后还付了咖啡馆的帐。我要带你走的时候，和他确认了很久才让他放心。”
“这么久才来找你，对不起。”她双手捧起我的脸认真的说着“我有去海边小城找你，可你已经不在了，没人知道你去了哪里。直到我问到打工的古书店老板，他想起你有提过和京都相关的事，我才冒着试一试的想法来到这里，找了一个星期。终于再次遇到了你。”
“所以，你也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
“想和你重新在一起，不再离开你。”
她的话让我禁不住的颤抖，曾经无数次期望过她会重新回到我身边。现在真的听到，却没有意想中的激动。她离开那天我的崩溃，父母离世我的悲苦，心爱的人都会这样弃我而去…内心累累伤痕已经把我变成了胆小鬼，对她的爱和害怕再度失去的情绪交织在心头，我用双臂抱紧自己缓缓地摇着头。
“不，不…你会离开的…”
“彩希，我不会，这次我会守在你身边，哪里也不去。”奈奈急切地说着。
“我很怕，最终还是我一个人…”
奈奈拥我入怀，“请让我留在你身边好吗？我不会向你求什么，让我证明给你看我的决心好吗？”
思量很久，我点点头，悄然抓住了奈奈的手臂，似乎用尽了我全身的力气，她可以不再离开吗？奈奈默默承受着，依旧温柔的抱着我。在她的怀抱中我沉沉的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好好躺在被子里。惶然四顾，奈奈躺在身边静静地看着我。
“早。”
“早。”
伸手触摸她的脸颊，下巴似乎纤瘦了些，注视着我的眼神和昨天一样温存，原来这一切并不是一场梦啊。转头看了下时间，我赶紧坐了起来，上班要迟到了。看到我慌张的模样，她摸摸我的头。
“别急，慢慢来吧，我送你去。”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完毕，走出家门。她把手伸向我，我呆呆的看着那只静置在空中的手。
“不要吗？那走吧。”她淡淡笑笑，收回手放入兜内。
我们就这样肩并肩走着，她把我送到古书堂门口看着我进门，我向门口走了两步忽而回头望向她。
“相信我。”
我点点头进入店内。不一会儿店门响起，本以为会迎来第一位客人，却是奈奈走了进来。
“还没吃早餐，给你买的面包，记得吃。”她把热乎乎的纸袋递到我手上。
“奈奈也没吃。”
“我现在可以去啊。几点下班？”
“七点。”
“我来接你。”
奈奈说完推门而去，手中纸袋里香气萦绕鼻端，她还是以前那个人，细致体贴，只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似乎明朗了很多。
下班的时候仍没有见到奈奈来店里，我有点慌乱，急急推门而出。奈奈早就站在街角处等待，寒冷让她瑟缩成一团。
“怎么不进店里来。”我拉着她的手向最近的饭馆走去，她的手异常的冰凉，想来已经等待了很久。
“现在让我牵手了吗？”她笑着反握住我的手。
“你…看来天还是不够冷。”我斜了她一眼。
冲进饭馆坐了下来，点完餐她还在搓着手。
“为什么不带手套？”
“带了你就不会牵我的手啦。”奈奈把手伸到我面前，“你看，还是很冷啊。”
她的手冻的通红，委屈的看着我，我只能无奈的再次握住她的手。即使再怕她会离开，对奈奈的眷恋还是让我无法无视她。要相信她吗？我没有答案。可我知道这样明朗的她，我喜欢。
寒冷的冬季在奈奈的陪伴下变的短暂。我每日出去工作，她接我上下班，给我做好吃的东西，也会依偎在被炉看书或偶尔嬉闹。休息的时候她会带我去周围游玩，我在京都居住了很久，她却比我更熟悉这里。
雪中千本鸟居的壮丽，春日的衹园新桥的樱花，我们徜徉于动人的美景之中，这样的日子美好的如同幻觉。奈奈真的如她所言没有离开，我有问过她都不用工作的吗？她只是笑笑说，旅行就是她的工作。
时光流转已到初夏。休息日的午后，奈奈斜靠在我身上。
“彩希要不要出去玩？”
“好啊，去哪里呢？”
“那跟我走吧。”
“到底去哪里？”
“不知道。”
奈奈笑着，不肯给我答案。我只得随着她收了东西出门。几经周转，才知道要去的是鞍马山西麓的贵船神社。到达贵船，我们牵着手悠闲的走在路上，这里绿意盎然空气清新，流水潺潺十分舒爽。缓步行至青石台阶之下，奈奈停下步伐双手牵住我。
“彩希应该知道这里吧。”她抬头看看神社又看向我，“贵船神社是祈求姻缘很灵验的神社。平安时代和泉式部曾在这里参拜贵祈愿夫妻关系修复，她的愿望最终实现了。”
奈奈眼睑低垂，“我…那样的离开了你，再见到你才发觉给你造成的伤害比我想象的更为深重，你却从未责备过我，哪怕一个斥责的眼神也没有。今天带你来这里，是希望你可以原谅我，也祈求我们以后可以幸福。”
她的语气真挚郑重，原来这次出游并不是她一时兴起。我回握她的双手。
“奈奈，人有过错才需要原谅，你我之间的事，你没有错，不需要我的原谅。我们开心的游玩好吗？”
奈奈点点头，我们沿着青石台阶拾级而上，两侧朱红色的神灯精巧可爱，绵延的神灯仿佛要把我们带往另外一个世界。我们缓步进入神社，饶有兴趣的游览着。在这个绘马的出生地，写一片也是一定要的。我们买了一片绘马，奈奈从背后抱住我握住我的手，两个人一起写下了简单的句子。永不相离。奈奈彩希。我们相视而笑。
携手通过恋之道，古木参天，阳光透过缝隙落于地面，一切宁静美好。既然来了贵船神社著名的水占卜也不得不试试。奈奈对这个似乎特别感兴趣，拗不过她只能每人买了一支签。把签放入水中，很快的有字出现在签上，结果让我们很满意。我拿着签要走却被奈奈拉住。
“还有一个。”她把手上折叠好的纸条给我。
“哦？”
很明显并不是神社的签。她指指水面，我把纸条展开放进了水里。片刻后，纸条上的字浮现出了。我爱你。我惊喜的转头看她，她一脸羞涩的笑意。我从水中把纸条捞起，细细的折叠起来放入口袋。我害羞的站在原地不好意思看她，奈奈扭捏地牵起我的手。
“走吧～”
“恩～”
愉快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很快天色暗了下来。我们重新回到了神灯的阶梯。此刻的神灯已经点亮，蜿蜒而下不似人间，完全没了我们来时的模样。我们欣赏着神灯欢喜的走下台阶，忽然间点点黄绿色的光忽明忽暗的闪现在我们面前，在空中缓缓的移动着。难道是……
“萤火虫～”
我们两个同时说出这个词，很久没有见到这个可爱的小生物了。我们悄悄凑近仔细的看着。
“好可爱。”我感叹着。
“彩希。”
“恩？”
“我爱你。”
奈奈轻轻的说出这三个字，我蓦的转头望向她。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才能说出口。”她的眼中泛着泪光，“我早该对你说的。”
她的眼睛在灯火掩映下更加闪亮，那眼神诚挚如海，温柔的让我心碎，此刻的我只想吻住她。神灯夹道的幻境，萤火虫翩然起舞。四片唇缓缓接近，又缓缓接近，终于尝到了彼此的芬芳，这是历经岁月的再会，承受苦痛的交欢。我再次全情沉溺在奈奈的深深爱意中……
从贵船回来后很久，我还会想起那时的情景，脸上也会情不自禁的露出幸福的笑容。
“村山桑～”
“恩？”
早坂的手在我面前晃着。
“啊，对不起。”
我脸颊微红，拿过他手里的书结账。却发觉这并不是我们店里的书。
“这是什么？”我到看着手里的旅行杂志。
早坂把杂志翻到一页指给我看，“冈田桑就是那位时空旅人吧？”
杂志上是一篇关于贵船神社的游记，作者署名时空旅人。
“前阵子村山桑去了这里吧，我想这篇文章你该看看。”
“早坂君，谢谢你。”
“村山桑别客气，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在咖啡馆见到奈奈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们对彼此有多重要。村山桑虽然拒绝了我，但并没有骗我。我希望你可以幸福。”早坂温和的说，“还有，上次去咖啡店是我付的帐。我想村山桑应该补偿我的损失，下次由冈田桑来付账，怎么样？”
“好的，一定。”我的脸变得更红了。
送走早坂，我打开杂志看起那篇文章。文笔很生动，对于贵船神社的介绍也很实用。文章的最后一段深深打动了我。
「缘分是上天赐予的珍宝。如果你衷心地向神祈求过。那么等它真正来临的时候请好好抓住。幸福并不是必然的，我曾被过去的伤痛囚禁伤害了深爱自己的人。她却默默的为我做了许多，让我明白什么是爱，打开心结迎向新的人生。幡然悔悟的我有幸再次回到她的身边，贵船之旅就是我对她的真心。如果这篇文章令你感动，请珍惜你爱的人。期盼缘分需要真心，守护缘分更需要百倍的真心与勇气。」
果真是她，我没有等到下班，向老板请假后飞奔回家。进门的瞬间投入了满脸惊愕的她的怀抱。
“彩希，怎么了？”奈奈小心地问我。
我举起手中的杂志，“这就是你的工作吧。”
“啊，被发现了。”奈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奈奈，你为什么会来京都找我。这次再见到你，我总觉你和以前不同了。”
“那要问彩希自己啊，”奈奈捏捏我的脸，“我收到了由美子妈妈的信。”
“啊～”我惊呼出声，“我拜托瀧野女士保密了，为什么会…”
“这也要怪彩希自己。”奈奈说着去包包里翻找，很快拿出一封信交给我，“自己看吧。”
我接过信，展开来。
「奈奈，
我是由美子的妈妈，听说你现在过得并不好，还在为由美子的事情伤心。作为她的妈妈听到你如此记挂着自己的女儿自然是开心的。但是影响到你的生活就变成不好的事情。
很抱歉当年负气的对你说为什么不在世界的人不是你。其实这和你并没有关系。只是我一个失去女儿的妈妈口不择言的悲情。由美子原本有可能躲过灾难，可是她在那么危机的时刻仍然保护了你。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我们根本没有理由怪罪你。
奈奈在由美子护佑下的生命非常的珍贵，你不只是冈田奈奈也是瀧野由美子。由美子生前常和我们说，奈奈桑的笑容有多美好，奈奈桑开心她就很开心。唠叨到我们做父母的都会念叨她的程度。她是如此的希望你能够幸福。现在你身上有她寄予的期望，应该更努力追求自己幸福，快乐的生活。失去了由美子我们都痛不欲生，但是活着的人终究要向前走，我和她爸爸也在好好的过日子。你也是时候放弃自己的执念了。
另外，也许你会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状况不好。其实这是受人之托，她并不想我告诉你这些。可我能感觉到那孩子对你的感情。努力翻找几年前的报纸内容再通过报社写信联络到我，还不让我告诉你。她并没有说喜欢你，可是那信的字里行间都是无法掩饰的情感。这样一个一心只要你幸福的女孩实在难得，如果你再错过了她可能会更悔恨吧。作为长者破坏了和她的约定我也只能说抱歉了。她叫村山彩希，以后你见到她请代我向她说句对不起。
一切可以说的我都已经和你言明。人生总会这样那样的不幸，但这不能成为就此沉沦的理由。请好好考虑你的人生。最后祝你幸福。
瀧野」
“这…我…奈奈，对不起，我私自打扰了瀧野夫人。”
“说什么傻话。”奈奈一把揽我在怀，“看到由美子妈妈的信，我真正明白了自己该做的事。我的生命如此珍贵，如果自暴自弃由美子会多失望。她已经不在新世界上，我要更好的活下来，好好地记住她。我和她之间不是束缚我的痛苦回忆，是幸福温暖的回忆。以后有另外一个人和我一起记得她，这不是很好吗？”
“恩，我会的，一定会的。”我紧紧抱住了奈奈。
一个月以后，我们重新回到了我的家乡，回到了充满我们记忆的祖屋。第二天早晨，我们去了海滩。依旧是那片海，熟悉的味道。
“我是时空旅人奈奈，再次来到了这片沙滩。”
“那还会离开吗？”我笑着问。
“我只为你而来，时光机器彻底坏掉了，没办法再回去。请你对我负责。”奈奈一脸无辜。
“如果你给我做饭，为我读书，带我流浪的话，我就让你住下来。”
“好的，我还会陪你睡觉哦～”
“奈奈～”
我抬手欲打，被她抓住手牵好。
“濑户内海是最美的海。”
“恩。由美子谢谢你把奈奈带给我。”我衷心地对着大海大喊。
“由美子，我会好好的，谢谢你。”奈奈也大喊着。
“彩希，你还有句话没有对我说。”
“啊，”我立刻脸颊绯红，“奈奈你真是…恩，我爱你。”
说出这句羞人的话我立刻把脸藏在了奈奈的肩窝。
“谢谢你爱我。”
奈奈和我相拥在无人的海岸。海浪一如既往的拍打着沙滩，沉静宽容。未来的岁月，我们携手共度，就让这片无垠的大海来见证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