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宋代笔记小说研究述评（二）

文/穆清

宋代笔记小说是研究宋代文史不可或缺的一环，是对宋代史料的有力补充，近年来宋代笔记小说愈来愈成为学术研究的重点，研究方向也不仅仅局限于历史考辨这一层面，逐渐趋向版本源流考、词汇研究、史料价值研究、比较研究、宗教信仰研究、传统文化研究、综合性专书研究等多领域、多方面的探究，本文拟就近年来相关论文进行述评，对于深化宋代笔记小说系统研究或有裨益。

四 文献比较研究

由于宋代笔记小说名目繁多，笔者在整理材料时发现笔记小说由于同一类别或所涉史事重叠之笔记，倍受学界关注。由日本学者冈本不二明所撰、国内学者王枝忠、鲁忠慧所译的《<睽车志>与<夷坚志>——“科学与志怪”之一》一文以形象生动的举例来说明《睽车志》与《夷坚志》二者在安排、表达、结局等方面存在的微妙差异，以及各自所具备的特点：《夷坚志》在内容上会稍作改动，以尽可能显得合情合理，而《睽车志》情节含糊又颇具戏剧性。并在文末论证了故事情节的史料价值在故事家的改编之下愈来愈趋向文学性。李伟国《<六一诗话>与<归田录>》篇幅不长，寥寥数百字，揭示了一个问题，即欧阳修对原《归田录》删削上交御览，而《六一诗话》中或一部分为原《归田录》的一部分。张海明《欧阳修<六一诗话>与<杂书>、<归田录>之关系》一文对三者成书渊源关系作了论证，首先指出学界普通看法，即欧阳修《杂书》系《六一诗话》之前身，然事实上，《六一诗话》所依据的并非《杂书》，而是《归田录》，称《六一诗话》其主体乃集合《归田录》所成。前后两篇论文观点大致雷同，即《六一诗话》与《归田录》之渊源关系颇深。许东海《秋声·谏诤·归田——欧阳修<秋声赋>、<归田录>中的诤臣与困境》一文提要观点鲜明，指出从《秋声赋》至《归田录》的书写，既可视为欧阳修一生诤臣自任的文学回忆录，更是一本诤臣历经世变困境、臻至亟思归田的宦海静思录。总结可谓一阵见血，十分到位。另外周萌《惠洪<冷斋夜话>和<天厨禁脔>称引王安石诗考辨》也通过文献对照的方式推敲考辨，方法得当。

王希孟《千里江山图》

五 宗教信仰研究

宋代笔记小说以其广博的视野向我们呈现出纷繁绚烂的社会百态，其中亦不乏志怪志异类笔记小说，此类笔记小说的研究或暗讽时弊，或寄托信仰，或发抒内心，研究领域也各有侧重。张素红《<稽神录>、<江淮异人录>与五代十国江南民众信仰观念》一文别开生面地引领我们将视角指向五代十国时代人们的信仰。指出五代十国时代人们信仰的特点：多样化、多神化、淫祀现象严重等，另外预言的形式揭示了人们在现实中抗争与对自身命运的关怀之间的矛盾，值得一提的是这一时期儒释道的相互融合渗透，促进了这一时期思想意识观念的发展，还有人鬼情未了继续上演，人与鬼神之间的关系逐渐趋于平等互惠，这些都从侧面说明了人们思想意识的觉醒与增强。蒋伟《宗教神鬼观念对<稽神录>创作影响浅谈》一文指出宗教与小说结合的传统对《稽神录》的创作奠定了思想上的基础。对于研究宗教对小说的渗透及其影响极有价值意义。宋代笔记小说对于佛教研究也极有意义，张锦辉《从<湘山野录><续录>看宋初佛教的影响》在其摘要中论述：由《湘山野录》《续录》探讨宋初佛教的贡献，体现为：巩固政权，维护统治，促进两宋佛教的发展；促进了佛教在宋代的居士化，为宋代文化的形成奠定了基础；佛教思想的进一步传承。

六 传统文化研究

季平《从<涑水记闻>看北宋的封建专制》对《涑水记闻》中所记史料，针对性地对北宋时期的封建专制制度提出了几个问题: “天命论”是封建统治的精神支柱，君权决定一切、一切为了君权，玩弄权术，互相倾轧是封建官僚惯用的伎俩，围绕立嗣问题的激烈斗争，用人唯忠唯顺。当然此文在某种程度上言辞激烈，有待商榷之外，还是有很多可取之处的。李丹《赵令畤<侯鲭录>诗学思想研究》从赵令畤的诗学主张这一视角进行探讨可谓颇具创新，除介绍赵令畤的生平、《侯鲭录》的成书情况等笔记小说常规研究思路之外，还就其诗歌内容管、审美观、创作观分别论证其诗学主张，论证严谨，有理有据，视角新颖，可资借鉴。成明明《<冷斋夜话>与江西诗派》中谈及惠洪在《冷斋夜话》中对于江西诗派的诗歌理论及其诗歌句法予以记录并在此基础上提出了自己的诗学创见，极具审美趣味与前瞻意味。张瑞君《惠洪<冷斋夜话>的文学思想》站在文学思想的高度审视惠洪的《冷斋夜话》，观点可引其摘要中一句话来概括之：“推崇具有天趣的诗歌，表现出浓厚的儒学色彩，重视诗歌的用典琢句，主张创新，善用对比。”

苏轼《寒食帖》

七 综合性专书研究

近年来关于宋代笔记小说的综合性研究愈来愈备受重视，尤其是硕士学位论文中以此为主题者尤其居多，笔者尝试收集若干学位论文予以述评。李健《王辟之<渑水燕谈录>研究》就王辟之于书籍中未解决之问题提出质疑，并就王辟之生平重要生平进行系统研究与探析，除此之外，还广泛搜集了《渑水燕谈录》一书的跋文、著录情况，并就卷六进行专卷剖析与释评。整体来看，论述比较全面，详略得当，有点有面，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学界对于《渑水燕谈录》研究方面诸多尚未涉及领域的空白。黄陈秋《王得臣<麈史>研究》一文在考证版本著录情况及作者生平家族等方面的基础上，对《麈史》中史料与正史进行比勘对照，以查其真伪并论其文献价值。相对来说，还是一篇比较系统严谨的宋代笔记小说研究论文。李霞《赵令畤及其<侯鲭录>研究》从多角度对《侯鲭录》作全方位地研究，论述了其文学史料价值、训诂学价值、文化研究价值等。汪家华《<湘山野录>研究》一文就《湘山野录》成书经过、版本考订、内容释证以及作者考辨等方面进行论述，并参以正史书籍进行比勘，以期获取其史料价值之来源。许斌《<玉壶清话>研究》除与汪家华《<湘山野录>研究》在释文莹的考辨上方法一致外，还对于《玉壶清话》的材料来源、内容结构和版本源流等问题进行辨述，并就其史料价值详加阐释：补充史事，提供科技、文化、经济等史料；提供不同记载或订正史籍之讹误。另有程婵《吴处厚<青箱杂记>研究》、时梦莹《<春渚纪闻>文献研究》、傅卓君《<邵氏闻见录>研究》、唐娟《惠洪<冷斋夜话>研究》、郑宇《朱彧及其笔记<萍洲可谈>研究》、刘瑞光《魏泰<东轩笔录>研究》等亦大致在所采取的研究方法及其内容考释方面一定程度上填补了专书笔记小说研究的空白，对于今后综合研究北宋笔记小说极具参考借鉴意义。

八 结语

宋代笔记小说研究自20世纪50年代受到学界关注以来，国内学者从不同视角投入研究，成绩显著。然而宋代笔记尤其是北宋笔记的研究仍有诸多研究未及之处，任重而道远。本次专论述评碍于笔者材料有限，或有疏漏，有待日后查漏补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