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疑似爱情ll张三的情感故事
翻身坐起,很难断定张三是否清醒,穿衣,叠被,刷牙,洗脸,一切都机械化的很。张三甚至觉得自己还是在部队里,什么都规律化,不用闹钟,都能按时醒来,把被子叠得方方正正。
习惯让生活起来变得简单,习惯让张三不用花太多的心思去应付变化。和很多人一样,总是有某些事情对于他(她)来说是很有把握的,做起来从从容容,这样的从容安排在其它未知的职业或事件上,往往就变成了局促不安与紧张,可能这也是那些惯有习惯的人的遗憾,就象药品有副作用。张三的职业是司机,张三在部队里是汽车兵,最有把握的事就是开汽车,这种把握一直延伸到自信的程度,以至遭遇不顺心的或身心疲惫时,一握到方向盘,就可以把它们遗忘,人就变得很轻松,满足,甚至看起来很惬意。
洗好衣服,7:20分,拿好证件,钞票,钥匙,手机,在租住地旁的摊点上买了一杯豆浆,一个茶叶蛋,一个包子,然后步行到公司,这要花近20分钟;上班时间是8:00,张三是很有原则的人,做事求稳,所以他总是提早十到二十分钟到公司,这样20分钟的路程就很从容;张三喜欢步行,喜欢在繁华的街上,看匆忙的人群,在行道树荫的间隙与充盈间,边就着豆浆吃早餐,边思考;这20分钟是他一天中思维最清晰的时候,当他想起忘记了什么事,并最终想到是医疗卡时,他看了下时间,还好,还来得及,就回头去拿。
习惯了,天天检查完四样东西就认为完事了,昨天还想好要带四样东西外医疗卡的,张三摇摇头,自己这记性啊!是不是已经老了?拿了医疗卡,看看时间有点紧,张三就在体育馆等公交车,128路车来了,张三等旅客下车,再上车。128的终点站是客运站,离公司还有近一站路。张三耐心地等车上的旅客都下了,才不慌不忙的从前门下,车门在张三身后刚关上。司机就缓缓起动,张三却看到中门有位老太太大半个身子在外被夹住了,张三大声喊司机停车,司机忙刹车,慌张地奔向老太太:“有没有伤着?”还好,老太太没事,司机对张三连说谢谢,张三这才发现司机是个年轻的女子,便很绅士的微笑一下:“不用谢的。”
客运站到公司步行要3分钟,走过红绿灯,张三掏手机看时间,没掏着,心想多半掉车上了,就回头找,车还等在车站。“是找手机?”女子问,张三不好意思的笑着点头,“怎么还用诺基亚5110的?都快成古董了,要换了啊!”“用习惯了,机子好,一直坏不了,就不想换。”张三拘谨地接过手机,道了谢,又觉得滑稽,就笑;女子长得很标致,也笑,笑的灿烂,张三的某根神经不自觉地在跳。
4:30下班,张三就直接到网吧上网,聊天。上论坛看文字,这样的安逸,总是消耗在没有方向的生活中。太多时候,人不习惯于努力,这种不习惯助长了颓废的安逸,这样的安逸让人觉得理所当然,懒惰就变的轻而易举。最后,张三连晚饭也懒的打理,一个人的时间很寂寞,但是张三习惯这样的寂寞,付出寂寞的代价,就可以不去触摸那些未知的时间,不必去冒什么风险,担什么心,也不会局促不安和紧张。
张三应该步行上班的,但是他改变了主意,早早在体育馆车站,仔细看了站牌,只有112路车到他公司所在的琴枫苑,但是到客运站的车很多,107,108,112,120,126,128……张三坚持着等到128过来,朝女子笑了笑,她也认得了张三,笑笑:“上班?”“恩。”就无话,到客运站,张三说再见,女子也笑着说了声再见。
开车时,张三很少想开车的事,不用想,手脚就会做出反应,并且,张三可以不动脑子,就把车开的如鱼。这或者是习惯的好处,一切都储存在他的潜意识里,所以有时也可以说,张三开车很不认真,偏偏他的车总是开的很快。这天是到吴市,但是到梅李转盘,张三往右转了,同事问他:“你开哪里去啊?”张三才发现错了,习惯了,每次都是到梅李,所以到转盘张三想都没想就往右拐弯了,张三摇摇头,笑:“奇怪,这习惯……”真的奇怪,就象张三习惯了不和人争论,习惯了对人微笑,习惯了开车,什么都是无意识的反应,这就是习惯?
张三不喜欢睡觉,总觉得睡觉是在浪费时间。所以,很晚,张三才睡觉,很早,张三起床。用最短的时间穿好衣服,把被子叠的方方正正,一如他还在那个遥远的山西文水山沟中的部队生活。
张三发现自己慢慢换了个习惯:在车站等车。128的班次很少,每次张三都要等好久。等待中,张三慢慢熟悉了很多在体育馆等车的人,这车站是很多厂车的停靠点,有常通汽渡的,有科恩马公司的,有颜市发电厂的……等车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样的人,相同或相异的目的地。张三很快发现了其中的乐趣,其实张三也算是个容易适应的人。张三从容地看同一站台上同单位认识的人边打招呼闲聊开着玩笑边等车,听他们提到最多的是麻将,或者是生活中的迭事,却很少谈到工作。张三总是以旁观者的身份孤独地不被人察觉地微微地笑,活在身边的人是多么的快乐而温馨,每天的阳光重复着,却不见枯燥,好象每个人都没办法厌烦这样的世界。
远远看到128过来,女子把一副现时很流行的粉色墨镜卡在额上,很俏皮,易的心情不错,上车发现竟只有他一个客人:“又是我的专车啊?!”在反光镜里张三看到女子笑“是啊,生意不好。”“几点下班啊?”“5:30。”“这么早啊?!回家打不打麻将啊?”张三不打麻将,但是他知道现在城市的凡人好麻将者众。“累都累死了,还打什么麻将啊!”“这车是你自己的?”“是啊。”“天天开车,做着同样的事,在同样的地方转圈,是挺没劲的,怎么不找个人替班?”“已经找了,他正在增学A照,快了。”张三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失落,为了她马上要有人替班,就没再说话,这时,终点站到了,张三微笑着说再见,女子说:“再见!”
上班,泡茶,翻报纸,张三想起了山西文水光秃秃的山,它们连绵着只有它自己明白的规律,据说,是千万年地壳运动的结果。
张三的脑袋习惯天马行空,一忽之间,他想到那个女子的微笑,很清晰。虽然张三知道这不重要,一点不重要。两个不相干的人,最平常的表情,就是微笑;因为不相干,所以就用不着表示喜怒哀乐,对陌生人来说,微笑是最富内涵又最没有实在意思的表情。或者,在平凡的日子里,太多东西被掩饰的没有了痕迹,失去了它们本来应有的真实,这样的虚假让人没有底的很,甚至有时连对自己的感情世界,也失去了应有的把握。然后,女子无边的微笑,于张三来说,反而变的真实,反而,让他在意,虽然张三知道,在这微笑背后,什么也没有,张三却还是不自觉地想起了女子的微笑,以及马上存在的失落。
下班后,张三到客运站等128,是个男人开车,张三怔怔地坐在位子上,什么也没想。
第二天,张三早早等在车站,车站还是很热闹,每个人都兴高采烈,好象生活无限美好,只有张三不这样想。128过来,还是男人在开车。第十天,张三问司机,以前的女子不来开车了?是啊,她现在在家享福呢!哦。
张三不知道这样的微笑对于他来说代表什么,他甚至不知道女子姓什么,更加不要说她的喜好和其他的所有,或者张三应该有机会问的,这或者就是遗憾,也或者,这就是所谓的美丽,一时间,张三恍惚的无聊。
朋友打电话过来邀张三喝一杯时,张三正在网上,想想,喝一杯就喝一杯。朋友提到了他的事业,事业的艰难,和他对事业感觉的累,他说,自己选择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事情去做,虽然现在他很成功,成功在他的忙碌和他的累中,朋友说:有时,真的想不干了!张三附和着:谁都一样,累,又有多少人在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啊!心里却在嫉妒着朋友的成功,不象他,在公司上班,拿着可怜的工资,过着紧巴巴的生活。不觉,说喝一杯的,喝了几十杯,过后,朋友说上酒吧继续吧!张三说好的。张三想起自己从前的酒,在山西,一个人的孤独,一个人的酒,总是在休息天,大醉,可能那时,张三就在开始,颓废。舞台中有人在唱歌,很老的歌,《水手》,却很煽情,张三不自觉地跟着唱,一发声音,自己先听到了,非常非常难听的声音,就在那一秒,有自卑从张三心底坚挺地杵到他的头顶,让张三有突然崩溃的感觉;也许,这样的自卑根植在张三心中很久很久,这自卑一直被掩藏的太好,然后在这一秒,如潮水汹涌。张三对朋友说: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朋友奇怪地看他,不置可否。
是深夜,张三横过方塔街,眼前的虞山在城市的灯光后黑魅魅的没有一点生气,张三一路踉跄着爬上去,脚步很乱,一直到自己的腿一软,就顺势坐倒在山石上;山下,灯火辉煌,而张三,莫名地悲伤着,终于,张三抬头狂嚎,他的声音在夜的山林中,出乎意料的微弱,很快消逝无形。
被冻醒时,张三不知道身在何处,看到的是满天的星斗,却没有月亮,张三团紧了下身体,懒的动弹;再次醒来,太阳已经暖暖照在身上,张三靠在马尾松上,默默看着山下的清晨,有点淡淡的雾,一切都朦胧,一切都说不清楚的朦胧,张三就这样让太阳照到自己汗水淋漓,这天,张三没上班。
“颦颦,前几天有个乘客问起你,说你怎么没开车?”“是吗?”颦颦好奇地问。“是啊,一个很和善的大男孩,瘦瘦的,很高。”颦颦想起那个友善的微笑,那个老是微笑,眉宇间却总有一丝淡淡忧郁的大男孩,那丝忧郁是她习惯生活中没办法看到的部分,但是她知道,她是没有机会知道这忧郁的含意。颦颦说:“在家没事闲的慌,明天你休息,我去开一圈。”
远远地,颦颦就改慢了车速,车站上人很多,但是没人伸手,颦颦依然笑着,一天就很平常地过去了。“很久没开车了,偶然开开倒蛮有劲的,这几天还是我开吧!”颦颦说。开车时颦颦有点惆怅,这惆怅太清晰地存在,和她从来不曾有过什么习惯不太相符。 '
张三换了地方,什么也不做,一个人躲在家里,慢慢,他不再早起,虽然一到早上,他总是醒起,象他还在部队一样;后来他很少理被子,后来他总是喜欢自己和自己喝一杯,再后来他发现自己又有了很多习惯,并且发现,这样习惯着,对张三来说,没什么不好,虽然,也没什么好。原来,养成习惯容易,改变习惯也不难,就象张三曾经习惯的虚伪,和对微笑莫名其妙的信任依赖。
一年后的早上,张三胡子拉杂地在体育馆等车,刚好,一部128过来,远远看到开车的竟然是个女子,他急急把头低下,然后转过了自己的身体,背对了那部公交车。
(我写的小说湄舞节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