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文字
文|栎林
文字不是一个人,文字就是文字,就是你每天看到的那些字。我和文字相识已久,从我牙牙学语,蹒跚学步时,就认识了她,想必你和我一样,我们这一代,几乎没有不认识她的人了。
虽然我和文字认识了二十多年,却从没有交过心。看到她和别人相谈甚欢,笑眼盈盈,不禁嫉妒起对方的阅历、气质、生活,还有情感。而转眼扫一下自己,苍白无力、了然乏趣,像极了我笔下的这张A4纸,除了被我发呆,迟迟下不了笔时,沿桌沿压出折痕外,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引人注目的了。
我没有写作的天赋,这是注定的,但又不甘心于此,总渴望能写出一些温暖的、让人鼻头一酸,忍着眼眶中打转儿的眼泪,那样的文字,就像我经常读到的一些文字一样,暖暖的热流就像冬天里刚出炉的烤红薯,明知会被烫出了眼泪,还是哈着白气,小口小口地吃掉。
我想写出有人情味的故事,就像三井对安西教练说“我想打篮球”,那样诚恳。
高中时,自己就不是写记叙文的好手,每每遇到描述的时候,总感觉自己的词汇量到了尽头,搜肠刮肚也无法把一个场面或情节表现得张力十足,跌宕起伏,就像钢笔突然没了墨水,风筝突然断了线,你突然提出了分手,满满的无奈,溢于言表。我也挺绝望的。所以,整个高中,我都在写“三段论”的议论文,就算是更适合记叙文题材的命题我也强行发表自己的“高见”,都说强扭的瓜不甜,确实,看着飘红的分数,真不甜,还苦。
那时的议论文,简直就是词语无脑的堆砌,只要房子不偏,只管往上码砖。尽管现在我可以尽情地带着戏谑的口吻嘲讽它,不过在当时可真的挺累的,“为赋新词强说愁”,一点儿都没有写字的喜悦感。尤其是临近交卷的时刻,以为“文思泉涌”的自己是那个“绣口一吐,就是半个盛唐”的李白时,谁知只是个抠着词语,一行一行列着排比句的新世纪好少年,骨感的现实总是颤巍巍地举着丰满的理想。为了凑够那800字,一句意思差不离的话,“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说成疯的,疯的说成跳楼的”,反反复复,直至写到标有“▲800字”的那一行。一瞬间,就像打完了炮似的,舒服地瘫倒在软绵绵的床上,觉得自己算功德圆满了,念一句“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便可以驾鹤前往极乐世界了。至于多少分,就看未曾谋面的阅卷老师和我之间的缘分了。
因为如此,语文砸了,高考也砸了。
其实,我挺喜欢语文的,一如对文字的热爱,只是有时偏执地认为所有加给的文字的条条框框,都是对意志自由的亵渎。
高中毕业以后,就很少触碰议论文了,一是写了三年,已经很恶心了,二是没人在乎一个扯着嗓子、呼天抢地,终日郁郁寡欢不得志的愤青。而生活不嫌温暖太多,多一点儿温暖也是温暖,而少一些的话就有些寒冷了。所以,我想写一些温暖的文字,像绕在脖颈上的羊绒围巾,暖和舒适。但想想自己和很大一部分人一样,工薪家庭,没什么特长,不出众的性格,不属于“焦点”学生,从小到大,被教育要好好念书,少惹是非,于是,就很“知足”地活在眼前的小天地中,日子一长,所有的可能性都被抹去了,只留下乏善可陈的经历和执拗内敛的性格。每每想写些故事,笔尖总会干瞪着眼睛,愣愣地悬在空中。唯二受益的地方,就是不讨厌独处和喜欢上了读书,喜欢看文字跃然纸上,情思哲理流露其间。
工作之后,体内潜藏的另一个自己才逐渐苏醒过来,也许是书读多了,自然想写些什么东西的缘故,写文字的心日益膨胀起来,或许期待能为自己留下些念想,当耄耋之年回顾过往时,很庆幸自己这时开始写自己喜欢的文字了——要是能加些阳光掺在里面就更好不过了。
不是在贬低议论文(估计这样说会被人追着打:你觉得我眼瞎啊,还是弱智啊,前面写的那么多,算什么呢?!),义正言辞,挥斥方遒,中流击水的议论文自然可以博得满堂彩,但我仍任性地偏爱有温度的记叙文,只是因为二十几年中缺少的人间烟火都鲜活地在里面。
我确信我和文字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好看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都值得被记录,以文字的方式被温暖地记录。